车子不知不觉偏离了市区,他们越来越靠近东京湾,周围的景色逐渐荒芜,极目远眺,模糊能看到掩在暮色下的海岸线。
明灭的火星很快消失进疾风里,琴酒冷嗤一声,方向盘迅速回打,车子巧妙从包围的薄弱点冲出来后,转瞬驶上了跨海大桥。
最后一点落日被地平线完美切割,凛冽的寒风将墨发肆意卷入空中,刚出桥头,目之所及是郁郁葱葱的小树林,琴酒微微眯了下眼,保时捷恰到好处的停在了一块大石头后,刚好挡住后面人的视线。
他利落解开安全带,“下车!”
兰知道留在车上不是个好选择,刚要打开车门,琴酒看向中央后视镜:“你的人还要多长时间?”
北原正色道:“加上刚才的距离,至少要半小时,这已经是最快了。”
“半小时?”琴酒阴冷一笑,“那他们只配收尸了!”
附近的深色灌木丛极易藏人,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琴酒把女孩塞进去,看也没看旁边的莫吉托,“待在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
少女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粉嫩的唇瓣将张未张。
她不甚了解帮派争斗,知道自己跟上去也许只会给他添乱,目送男人离去的背影,兰有些怪异的看向藏在身侧的北原,“你……不去帮帮他吗?”
北原调整了一下姿势,温声道,“不用,我相信他。”
兰:“……”
女孩大致回想了一下,之前在东大好像的确没见过北原和别人动手,只知道他有健身的习惯,曾在打篮球时被抓拍过偶然露出来的肌肉线条,照片贴到校园论坛上,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引得众多女孩子垂涎不已。
但健身和身手似乎没有必然联系,兰不再多说什么,目光集中落在了外面的荒滩上。
没多久,五六辆黑车追上来停在附近,过了片刻,前面也钻出来三辆车——若刚才他们继续前行,迟早会被陡峭的地势和两面夹击的黑车逼停。
车上粗略下来二三十个黑衣大汉,或持刀持枪,这里是处荒废的港口,除了大石头只剩几个被丢弃的集装箱,藏在海岸线下的夕晖只留一点余温,似血的残阳诡异而妖艳,领头的黑衣男作了个手势,训练有素的众人分散成合围之势,慢慢向中间靠近。
砰砰——
暮去暗来,骤然的枪声响彻在寂静的夜,很快给月光染上了血,发亮的白刃似乎只能映出寒意刺骨的墨绿色眼睛,此处远离市区荒无人烟,枪声并不会引来大众恐慌,弹无虚发,走位灵活的起手、挥刀、穿刺,然后没有犹豫的下一个——
笼罩在夜色下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夺人性命的刀在他手中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他好像一名天生的猎手,这片荒滩就是他用来表演的狩猎场。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甚至有些尸体被直接开膛破肚,女孩皱着眉头别过眼,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她现在最直观的生理感受就是——她有些反胃。
即便早就做好心理建设,实际的视觉冲击依旧无比震撼,这未免太残忍了!
可难道什么也不做吗?不反抗的话琴酒就会死!
女孩极力克制住想呕吐的冲动,更谨慎的把自己蜷进草丛里,旁边的北原注意到她的异样,不由关心道,“没事吧?”
女孩摇了摇头,她不能让琴酒因自己分神,一不小心他真的会有致命的危险。
这就是他所处的世界吗?
暴力、血腥,但凡迈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每分每秒都像走在悬空的钢丝上,难怪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因为那代表的或许就是死亡。
真的是她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理想化了吗?那些打破平和的表面下,是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残忍,之前想明白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当初开枪救人却被网友质疑那样——
果然只有身陷囹圄的时候,才能感同身受吗?
横空而来的子弹擦着侧脸险险飞过,琴酒眼神一厉,直接把尸体甩向再次扑上来的黑衣人,几个闪身躲到最近一处集装箱的死角。
有狙击手!
微微眯了下眼,他抬头看向港口附近唯一的灯塔。
子弹好几次落在琴酒脚边,行动多少被掣肘,灌木丛里的兰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却逐渐坚定。
北原正望着外面混乱的局势,少女突然向他怀里扔了把手枪:
“北原学长,我没办法保护你了,这把枪留给你,”她说着想要起身,“里面只剩三发子弹,我没来得及补,所以最好省着点用。”
——之前在射击俱乐部里熟悉枪感的时候,她用掉了几发。
北原:???
我是混黑的还是你是混黑的???
刚才下车前,他余光注意到女孩好像从背包里拿了什么出来——动作就像学生上课从书包里取文具一样,原来就是这把银色的小手枪。
没去看北原脸上的表情,拨开灌木丛的兰刚想摸索着悄悄离开,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不用了,兰学妹把枪收回去吧,”他从小腿两侧凭空抽出两把CZ75型手枪,对回头的兰笑道,“学长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兰:“……”
看着那道悄无声息消失进夜色的倩影,北原心中有丝微妙,他没想到这种时候,女孩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把枪留给你」这种话,天真中似乎透着股……愚蠢?
——可这才是毛利兰。
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会这样做。
时至今日,北原与毛利兰相识大半年,或许这该不该称作愚蠢,他自己也不确定了,似乎这个女孩总能把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带给身边的人——他知道那是她心中所一直坚持的东西。
黑与白两种极致属性之间总会有些莫名的吸引力,大概这就是北原会对毛利兰产生好感的原因,没人能说得准感情的事,而莫吉托先生自认也绝不会考虑这玩意。
——况且就算现在想下手,也得问过那尊大佛手里的伯莱塔不是?
他低头看了眼指节修长、却始终无法完全成拳的手,自嘲的勾了勾唇,随后看向了外面的荒滩。
狙击手的存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了琴酒的发挥,本就不多的耐心很快消耗殆尽,冷笑一声,把一个生死不知的杂碎踹到一边,琴酒闪身躲到石头后,大衣口袋摸索着,掌心赫然是枚微型炸弹!
就在这时,打在集装箱上的狙击枪响让他微微一愣,身体迅速后贴,侧着半边身子向外看去。
接下来的枪声接连不断,外面的黑衣人好像也有些懵,有几个反应过来的抬头看向灯塔的位置,眼中皆是惊疑不定,刚才的几枪全打在他们脚下,怎么一会儿功夫不到,自家狙击手就叛变了?
隐在暗处的琴酒眉头轻皱。
“怎么回事?十七号到底在搞什么?!”
抱怨声最开始稀稀拉拉,直到大部分人都意识到不对劲,很快有人联系灯塔上的狙击手,耳麦却只传来一阵滋滋的杂音,并未有人答话。
心思陡转,墨绿眸子里的疑惑一闪而逝,琴酒猛然看向灌木丛的方向,北原耸肩的动作以及爱莫能助的眼神让他神色一冷,那一瞬间,莫吉托先生以为琴酒下一枪瞄准的会是他的脑袋,下意识脖子一缩。
这女人,不是不让她出来吗!
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烦躁,小巧的炸弹略微掂了掂,最后收进了口袋里,他皱眉看着不远处抱头鼠窜的黑衣人,弹道看似乱得没有章法,但每一处落点都在逼退他们。
这些人被他杀了一半以上,剩余的被狙击手逐渐逼出这片荒滩,琴酒一时竟不知她是在帮他,还是在救那些人的命。
罕见什么都没做,他双手抱臂看了会儿,压低的帽檐下蓦地传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嗤。
有机灵的发现这子弹似乎不伤人,刚试探向前迈了一步,一颗子弹直接擦着头皮飞过,那人额头落下几滴冷汗,瞬间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一枪看在琴酒眼里,他倒有些相信她的枪法没怎么退步了。
黑车附近的领头男看到这幕不禁急了,大声喊道,“你们这群蠢货干什么吃的?!一群人打不过一个?怂什么?给老子上啊!”
众人闻言后退的步子减慢,可犹豫着谁都没敢上前,那人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上面连狙击手都派给了他,若此次任务无法完成,他很清楚回去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所有人!谁再后退一步,”领头男掏出手枪,居然直接对准了一个黑衣人的后背,“他就是下场……啊!!!”
突兀的哀嚎声刺进所有人的耳膜,众人不由回头,只见领头男痛苦的跪倒在地上,一颗子弹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无比精准的射中了他的小臂!
手枪不受控制的掉到地上,死死捂住伤口的领头男怨毒的看向灯塔的方向。
是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狙击手!
不远处的高塔之上,屏住呼吸的少女正透过狙击镜严阵以待其余黑衣人的动作,包括防范领头男阴险枪杀同伙的行为。
脚边躺了名早已昏厥的黑衣男,高空的晚风扬起了垂在侧耳的墨发,飒飒声交织在暗夜里,俏丽的小脸上满是坚毅,目光则是一腔孤勇的坚定。
如果杀人需要理由,那现在琴酒的理由毫无疑问是活着,但对她来说,救一个人却是不需要理由的,有人说就算向阳而生,身后也定会滋生阴暗,可无论经历什么,她毛利兰决不会就此失去救人的能力。
没了领头的黑衣男们逐渐乱了阵脚,且他们这边死伤过半,就算留下来估计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几人迅速把还在嚎的男人拖上车,机灵的人跳到驾驶位上,黑车转瞬消失在淡淡的薄雾里,亮红的尾灯再泛不起一丝波澜。
琴酒没去管逃走的虫子,这些人上来直接动手问都不问,肯定是冲他来的,蹲身扯开一具尸体的袖子,手臂上繁复的刺青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当一瘸一拐的少女自高塔的梯子上下来时,正好听到北原由远及近抚掌的笑意,“兰学妹今天的表现可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兰有些不好意思,还未开口,一旁站起来的琴酒挡住了她的视线,“我之前怎么说的?”
女孩小心看了他一眼,声如蚊呐,“让我不要出来……”
“那你又怎么做的?”
她咬了咬唇,心虚的避开略微犀利的目光,“可我想帮你……”
“帮我?”琴酒冷笑了声,“你考虑过灯塔上的人数吗,如果有危险武器呢?万一被发现怎么办,一旦被反制又该如何脱身?”
旁边的北原惊讶的嘴巴微张,他从未见琴酒一口气能说出这么长的话。
“我……”女孩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踉跄的模样有些楚楚可怜,男人不自觉皱了眉头,在兰还低着头的时候,整个人突然被单手抱了起来,引得猝不及防的少女轻呼一声。
“以后能不能不让我分心,嗯?”
“好好好,我知道了,”低沉磁性的嗓音晕红了少女的半张侧脸,她咬着耳朵道,“快放我下来,北原学长还在呢……”
旁边的北原早已轻咳好几声。
女孩被轻轻放到一个较矮的集装箱上,身后的北原温声道,“兰学妹的脚伤不严重吧?”
“没事,”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才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走路没问题的……”
一直视某人为空气的琴酒转身,直接对上他的视线,“莫吉托,你的人怎么还没到?”
看着这张恢复正常的上坟脸,似乎那些表情多给旁人一分都吝啬,逐渐习惯的北原浅笑了一下,“最多三分钟,他们已经到东京湾了。”
说是三分钟有些多了,两分钟不到,四五辆车子由远及近驶入三人的视野,一名中年男子率先从副驾上跳下来,赫然正是西奥多。
“抱歉先生,我来晚了……”
北原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西奥多略一低头,示意后面的人赶快收拾现场,小心道:“您没事吧?”
年轻男人微微摇头,待走到旁人听不到的地方,他单手插兜,背对琴酒的方向低声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都办妥了,您放心吧,”西奥多同样压低声音,唇型的张合隐约看不真切,“那个东大研究生的档案被我们进行了加密处理,有心人一时半会儿查不到什么异样。”
他皱了下眉头,“不过您之前明明是想杀掉他,为什么现在……”
大约一个小时前,他突然收到对冲矢昴档案进行加密处理的通知——那时恰好是北原刚坐上琴酒的车不久。
“我改主意了。”
“……啊?”西奥多明显愣了一下。
“让一个人消失容易,但难的是如何让他在活着的时候无形中为我所用,从而达成我的目的。”北原知道琴酒迟早会锁定赤井秀一,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去了东大,似乎是顿了一下,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暗芒。
“他可以死,但不是现在。”
不管怎么说,现在不能让琴酒和赤井秀一斗起来,赤井这个人,他留着还有用。
西奥多垂着头,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他的手臂因为那个人留下了永久性后遗症,现在每到阴雨天,关节就会传来隐约的刺痛,这个仇他将来一定会报!
同时不难预见,在莫吉托的暗中干涉下,琴酒和赤井秀一这对宿敌的战线将被再次拉长。
兰正仰着头和琴酒说话,北原从远处走过来。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吃饭,兰学妹和这位……”他停了停,最终没叫出琴酒的代号,“黑泽先生,我们下次再聊。”
兰笑着和他挥手道别,还没转身,他眼神示意地上的黑衣人,抬头看向琴酒,颇为神秘道,“想知道关于他们的私人信息吗?”
琴酒站在旁边,双手抱臂皱了下眉头。
只见北原笑的像个情报贩子,摆摆手已然走远了,“哈哈,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其实眼光长远的莫吉托冥冥中已经有了预感,毛利兰或将成为未来局势发展中最大的变数,单说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琴酒,便很能说明问题了,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这个变数会把一切引向未知,把谁都当朋友、踩在红黑边缘钢丝线上的少女,当所有事情大白于真相,相信那时候一定非常有趣。
北原无声勾了勾唇角,在西奥多的引领下上了车。
有风吹起铂金色的发丝,站在集装箱旁的琴酒想到北原之前提到的第三个条件,不由眯了眯眼,望着莫吉托的车逐渐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海滩上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甚重,兰微调了姿势,听到身旁的琴酒说,“以后离莫吉托远点,记得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了句,“最好不要和他多说话。”
兰:“……”
合着她周围的人都得了瘟疫么??!离谁都要远点???
“亲爱的,你这是吃醋了?”兰好笑的看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琴酒嗤笑一声,眼里划过一丝不屑,“他不配。”
冬天的夜来得格外早,她坐在面朝大海的集装箱上,海像是睡着了,泛起层层波浪,咸咸的海风拂过侧脸,总算冲淡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她莫名想起昨晚做的鲜鱼汤,琴酒足足喝了两大碗,直把汤底喝了个精光。
水天一色相接于遥远的海岸线,好像月亮沉下去,潮水便会蔓延整个世界。
“我不会再不自量力说些让你停手的话,”不知过了多久,女孩轻声道,“但我今天也不想让你杀了他们。”
经过今晚她逐渐明白,已经踏入这个地下世界的人,没那么容易抽身而退,安静的大海在紫眸里没有泛起一丝涟漪,琴酒侧头瞥了她一眼,然后点了支烟,“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他断言道,“这不可能。”
他们之间一直是存在矛盾的,但这却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起这个话题。
女孩摇了摇头,“不要在一件事还没开始时便否定它的意义,”她不自觉笑了下,“或许这条路会很艰难,但我想试一试。”
我依旧会劝你向善,将怀着一颗无比虔诚的心去感化你,说是神性有些过了,那是一种经过陶冶的人性,温柔中夹杂着天真,因其洁白而带上一丝悲悯,或许神是完全而圣洁的,但她柔中夹杂着天真,因其洁白而带上一丝悲悯,或许神是完全而圣洁的,但她却只是一个有私心的人类,不奢求成为一盏能够在黑暗中照亮他的灯,只愿他回头的时候,她能一直都在。
——她相信在她的努力下,等他停手的那天不会太远。
“迪克兰,你的确是一个坏人。”
这一刻她终于亲口承认了这个事实,抑或许久之前,她就不该再为他找任何理由开脱,“但我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无奈忧伤的面容映在眼底,鬼使神差的、大概在琴酒自己都没意识到时响起了这句话,“其实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他自己也愣了一下,目光落到她扭伤的脚踝上,反倒逐渐平静下来了,幽深的眸子如一团化不开的浓雾,“你应该知道我身边很危险。”
“我知道啊,”她轻轻叹了口气,说,“记得一位哲人曾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海风凌乱了额前的墨发,她侧头扬起嘴角,就这样温柔的看着他,“亲爱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是精神上的施舍,而是某种灵魂上的陪同。
缭绕的烟雾呛的她咳嗽了两声,琴酒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猝不及防被女孩拽掉了指间的烟,“不许抽了,你今天抽的够多了。”
忽明忽暗的火星淹灭在海水里,泛起的浪花很快将它卷入海里消失不见,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愣了会儿,突然感到有些自嘲,哑声道:
“毛利兰,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晦涩不明的暗光点点跃动,那是志在必得的占有欲,或许意味着这个女孩再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兰仰头看着他,无比深邃的眸底,却好像只能映出自己的笑容,“我们回家吧。”
他打横抱起她,垂眼问,“不去吃饭?”
“你饿的话我回去给你做,”缕缕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她无奈道,“我想我今晚可能没有食欲了。”
少女揽着他的脖子,脑袋缩进了那个让她无比安心的胸膛里。
她可以走路,但想让他抱着。
有一瞬间,她多想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附近有人在处理善后工作,荒滩上一片狼藉的尸体依旧隐约可见,他低头吻了她的眼睛,“别看。”
女孩于是乖巧的阖上眸子,闭上了那双极致温柔的眉眼,纤细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再不曾放开。
柔和的月光将高大的身影剪裁的冗长,琴酒视若无物的迈过脚下的残肢断骸,抱她的动作却是极具温柔,白裙不知何时溅上了血,在铺陈而来的洁白里红到刺眼,有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裙角,这抹颜色或将成为整个季节里最深的暗影。
神明不曾渡他,她就是神明,踏尽星辰而来,从此成为了他额外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