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今年除了顺利开启大学生活和多了个男朋友外,并没什么特别的,所以兰姑娘的年末总结写的并不多。
昨天带礼品拜访阿笠博士,看博士一脸笑呵呵的模样,似乎并未因杀人案产生过多的负面情绪,她才微微放下心来。
不过直至离开,兰并没有见到灰原。
博士解释说小哀最近感冒,为避免传染躲在了地下室,兰闻言只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追问。
灰原哀不是个简单的小孩,她很早之前就隐约感知到了,遇事的成熟冷静完全不输大人,甚至比某些大人做得还要好,联想柯南就是新一的事实,对于灰原的真实身份,不能不让兰多想一些。
或是有什么事不能对她讲,或是和柯南的情况一样,抑或这二人瞒她的根本就是同一件事,但走出阿笠博士家的时候,她的心里并未泛起什么波澜。
和日本集团的合作顺利拿下,爱热闹的铃木二小姐自然少不了庆功宴,觥筹交错,绚烂的烟花笼罩在城市上空,月光最皎洁的时候,她在天台,将一把精致的手作刀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了园子。
——是专门从北海道带回来的那把,她亲手做的。
园子作为铃木集团继承人,身边总存在这样那样未知的危险,手作刀可防身也可装饰,虽不如枪支有瞬间的杀伤力,但胜在出其不意,很适合女孩子随身携带。
五光十色的霓虹给暗夜的东京市染上年味,闹腾许久的园子抵不住困意,窝在京极真怀里沉沉睡了过去,不时呓语着什么,精美的手作刀明晃晃的挂在脖颈,漂亮的好像星星的眼睛。
好友的脑袋歪在男友肩膀上,无意识流露出的幸福洋溢在嘴角,新年的钟声在此刻敲响,她划开屏幕收到琴酒的消息,抬头注视好像下一秒就要掉进海里的星空。
愿每个女孩子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因为她们值得被爱。
最后一个字落笔,光线落于隽秀的字体,透过指缝洒下隐约的光影,正盯着男朋友三个字怔怔出神,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她之前在推特上发布过的几组照片。
跳出来的“东大热心学长”几个字,兰着实想了会儿才把ID和现实里的人对上号。
没几秒,ID的主人在Line上发来消息。
「新年快乐,兰学妹。」
少女索性放下笔。
「是这样,你有几张照片的拍摄水准很不错,风格适合文学社即将出版的一期校园刊,他们那边想把照片挂上去,切合主题也更吸人眼球,想问能不能取得摄影师本人、也就是你的授权。」
粗略扫了眼信息,兰在摄影师这三个字上多停留了片刻,心下有些微妙。
「这事你怎么想?」
少女顿了下,开始打字。
「没问题,北原学长拿去用便是,我都是业余随手拍的。」
切回推特界面,看着那几组照片,她没忍住再次点了进去。
拍摄的景象不止东大,还有北海道特有的浪漫情怀,飘落的雪填满灰霾,札幌街头的礼堂在画面中好像自由翱翔的白鸽,往后翻了几张,曾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接触摄影的她放下手机,目光不自觉落到了书桌的一角。
那里静静放着琴酒送她的相机。
下意识弯起的嘴角尚未敛去,手机又响了,她往下滑看到赤井秀一的评论。
「眯眯眼都是怪物:兰小姐镜头里的东大真是别具一番风情。」
「东大热心学长」回复了「眯眯眼都是怪物」:「东大历史悠久,景色宜人,极具特色的樱花藤将在春季绽放,欢迎有空来我校参观。」
「眯眯眼都是怪物:哦?是在十二号教学楼前面的长廊?」
「东大热心学长:不错,包括樱花祭也会在那里举办,到时会有……」
眼见如多年老友一般毫无障碍的交流,兰的眼神愈发怪异。
如果这二人面基知晓了对方身份,天知道网友会晤会不会演变成枪战……
推特的提示音仍在继续,少女默默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屏幕上方弹出消息,这次是「京阪美少女之八卦F4」。
「抹茶巧克力布丁:啊啊啊,我要去英国!」
兰率先回复。
「R.:终于忍不住要去找星野君了?」
星野初忙完期末考,没过几天又飞回了英国,并未在日本过新年,连节日祝福都是线上和她们开视频。
「抹茶巧克力布丁:对!一小时后的机票,我这就飞过去打爆他的头!!」
好看的眉头轻轻皱了下,手机震动。
「绑架我可敲诈两个亿:刚醒,怎么回事?双向暗恋矛盾升级?」
「抹茶巧克力布丁:去**双向暗恋!星野初那个家伙,什么正人君子,都是装的!!」
「今天练合气道了吗:怎么啦怎么啦?群里不会就剩我一个单身了吧?!」
刚看手机的和叶也加入了群聊。
「抹茶巧克力布丁:脱单?!那个混蛋,他马上要有女朋友了!」
「今天练合气道了吗:恭喜恭喜……哎等会儿!!」
神经大条的和叶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
「绑架我可敲诈两个亿:所以……那个女朋友不是你?」
「抹茶巧克力布丁:是他个头!」
接下来大约安静了两分钟,正当三人疑惑不解,一段超长语音直接砸到群里,兰点开一听,骤然的扩音让她立马把手机移到稍远的地方,顺便拯救自己的耳朵。
在这通前言不搭后语、夹杂对某人的亲切问候中,兰连蒙带猜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二人打视频,樱井偶然听见他母亲催他去参加明晚的家庭聚会,看似普通的家庭party,樱井却捕捉到「你父亲朋友的女儿很不错」之类,心思细腻的她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恰好这时网络不稳定通话切断,少女当即坐不住了。
「抹茶巧克力布丁:不说了,我人刚到机场,之后再联系!」
语音里仔细听混杂了风声,面对这桩陡然的突发事件,兰想打字叮嘱樱井几句,转念一想,索性直接打电话过去。
忙音响了几声没人接,再打已经关机。
少女满脸无奈,只能和群里两位好友隔着网线面面相觑,静了没多久,园子幽幽的打破沉默。
「绑架我可敲诈两个亿:这次英国之行,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和叶跟着发了个探头探脑的表情包。
「今天练合气道了吗:感觉会是个大场面……(悄悄地说,很想去看)」
「绑架我可敲诈两个亿:+1」
星野今年不过二十,这么早考虑儿子的感情问题是不是太早了点?拜琴酒所赐,她现在思考问题总习惯多想些。
窗外的阳光轻轻落到青涩的花苞,摇曳的骨朵儿如少女般迷人,她站起来伸了懒腰,把桌面的年末总结放进最下面的抽屉。
新的一年,马上要开始了。
“滴,滴滴!”
鸣笛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兰提着行李箱下楼,早已等在楼下的毛利小五郎打开了后备箱。
“不过滑个雪,长野来回几天的功夫,”小五郎费劲把箱子扔进去,嘴里嘟囔道,“我说兰啊,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吧……”
兰从昨晚开始收拾,东西塞了满满一大箱,和两手空空的小五郎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必要?”少女柳眉倒竖,“好,那我问爸爸,带了几双皮鞋?”
小五郎一脸怪异,“穿在脚上的就一双啊,几天而已啦,我可不像你们女孩子那么讲究,一天换一双……”
“这不是讲不讲究的问题,我们是去滑雪,”兰纠正道,“如果爸爸的鞋被雪水浸湿了怎么办?”
“那就买双新的呗。”他不在意的说,余光瞥了眼后视镜,油门一踩,很快把车驶入主道。
“这次住的地方以酒店为中心,方圆几里荒无人烟,连商店都没有,你去哪买?”兰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无奈瞅了眼自家老父亲,“看来爸爸果然没提前做好规划!”
小五郎:“……”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滑雪游玩罢了,要什么规划啊……”
“剃须刀呢?”
“这个我带了。”小五郎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西裤口袋,看着鼓鼓的,不知里面还装了什么。
“只带了一个吧,”她问,“如果坏了怎么办?”
老父亲嘴角一抽,“不可能这么巧吧,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坏了,我不用不就行了?谁规定出门必须刮胡子……”
“我给你带了备用的,在后面的大箱子里,”兰低头看手机,语气似乎习以为常,“就知道爸爸不会准备,不止是鞋,衣服湿了怎么办,多拿几套备着总出不了错……”
午后的光线在指尖跃动,和尘埃一起没入少女修长白皙的脖颈下,她抬手压了压挡板。
絮絮叨叨半分钟过去,身旁罕见没了动静,她停下来,听到一声久违的轻笑。
“你和英理真是越来越像了。”
兰微怔,不由抬起头。
“年轻的时候她也这样,”小五郎目视前方,“我嫌她啰嗦,她嫌我邋里邋遢的,不注意形象。”
“那时候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能唠叨的人啊,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要争论半天,像写律师函给你列出1234来,搞得每次拌嘴和开庭审讯一样,她是法官,我就是下面的被告,这谁受的了啊……”
柔和的光辉晕染在他的侧脸,莫名镀了些平淡的温柔,在多数都是毛利小五郎喝得醉醺醺然后呼呼大睡的记忆里,她很少听爸爸以这种怀旧的语气谈起妈妈。
足足五六分钟,她听到他说,“可等真没人唠叨了,心里反倒有点……”
大概在想怎么形容,他停顿了下。
“有点空落落的。”
少女放下手机,偏头望着手握方向盘的父亲,即使打了发胶,浓密的黑发依旧只能勉强遮住两鬓新生的斑白。
最公平的往往是岁月,因为它不会放过任何人。
“妈妈她…没有不管你,”兰接话道,“上次买的衬衣,就你身上这件,其实是妈妈亲手挑的,只不过她不让我告诉你……”
“哎呀我在想什么啊,没人管当然最幸福啦,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自在!”
伤感不过一刻,兰懵了几秒,小五郎却吊儿郎当的大笑起来,一翘一翘的小胡子看着滑稽极了。
“你刚才说,这件衬衣是你妈妈选的啊,哈哈哈,怪不得眼光那么差,不过还是替我谢谢她啦!”
看着小五郎暴露本性的不靠谱模样,兰忍无可忍,抬手敲了他一记暴栗。
“爸爸!你怎么可以那样说妈妈!!!”
目之所及逐渐远离市区,骤然拔高的分贝震掉了枝头的片白,干枯的树叶被车轮快速碾过,崎岖山路在余晖的笼罩下,偏落了半山的雪。
“嘶好痛……有什么关系嘛……”
小五郎呲着牙,满脸不在意的表情,兰直接把头扭到一边。
“哼!爸爸总是这样!”
车子开过两个山头,漏风的小棉袄不再搭理他,小五郎偷偷瞅了眼低头看手机的少女,发现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时,目视前方:“在笑什么,工藤那臭小子又给你发消息了?”
被老父亲当场抓包,兰的面颊不自觉染了红意,“爸爸乱说什么呢,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啧啧,多少年我说不清,”小五郎眼底带了调侃,“从小时候就……”
“我和新一现在什么都不是,”兰强调道,“如果非说的话,就只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小五郎不经意偏头,正好对上那双紫眸,认真的神情不似作假,他愣了愣。
“嗨,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他收回目光,嘴角向上翘了翘,“反正不管谁娶了我宝贝女儿,都是个有福气的。”
在某些方面上,小五郎算是位开明的父亲,兰斟酌许久,小心道:“爸爸,你能接受…我交什么样的男朋友?”
“接受?”他有些怪异,“哦,就是喜欢的意思吧,让我想想哈,喜欢什么样的女婿……”
女婿两个字让某兰的耳根又红了,她不自信的补充道,“是说你能接受的最大程度啊。”
她真不敢把「你接不接受一个国际通缉犯当你女婿」这种话直接砸小五郎头上,她怕自家老父亲当场去世。
“唔……为人正派,有爱心和责任感是最基本的吧,”他说,“还要有稳定的收入,能保障你们的日常生活,保护、照顾你,当然不抽烟最好……”
为人正派?会照顾人?有爱心?不抽烟?这和琴酒有半毛钱关系?!
兰姑娘的心情登时变得难以描述。
“不过最重要的,”说了半天的老父亲强调道,“一定要全心全意对你好。”
少女微怔。
“既然提到这个话题,不妨多说几句。”
他停了停,恍若勾起某段不愿回想的记忆,几句轻语直击她的耳膜。
“最好不要喜欢警察,也不要喜欢上什么狗屁侦探。”
她试图对上父亲的眼睛,却只能窥到侧脸,驾驶位上的人直视前方没有看她,就是这双见了二十年的灰蓝眸子,有一瞬间,她在里面捕捉到了抹淡淡的哀伤。
“一名合格的丈夫,眼里只有你就够了,天下那么多有能力的人,不一定非要他去拯救世界,说我格局小也罢,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人都想自私一点,警察侦探又有什么用?真以为自己除暴安良,行使所谓的正义,到头来兜兜转转,却连……”
却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好。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
“如果是对你的另一半,我更希望如此。”
这是身为一名父亲的私心。
多年前不得已射伤妃英理的经历,她清楚这是父亲心中过不去的坎。
抿了抿唇,又听他接着说:
“还有,喜欢看赛马比赛再好不过了,”此时的兰似乎听到小五郎算盘打的啪啪响,“一定要能喝酒!多个酒友才有意思……”
“爸爸!!!”
面对光速变脸的父亲,少女满脸无奈,超高分贝甚至让人怀疑会不会引来雪崩,在那记暴栗敲来前,小五郎麻利的闭上了嘴巴。
柯南去了阿笠博士家,吞吞吐吐说要补习功课,所以应邀去滑雪的只有她和爸爸两个人,哦,还有一个,不过听完爸爸的标准,她却愈发不敢让小五郎见那位神秘嘉宾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兰姑娘心里也发怵。
山路多崎岖,不少地方都有山险,赶在地平线无情吞噬最后一缕光芒前,他们平安抵达了滑雪场附近唯一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