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周助死了。
不二周助死在立春的前一天。
不二周助身体透明的飘在空中,看到灵堂中他高中时的照片,照片中的他笑的毫无阴霾,高中时期的他和那人正处于热恋期,年少气盛的年龄,友人,爱人在旁,自然舒心畅意。
不二周助看到灵堂里的姐姐面色憔悴,眼睛红肿。
一向注意仪表的父亲衣服皱巴巴的,两鬓斑白。
母亲面上都是绝望,摇摇欲坠的身子,不二周助想要抱抱她,但一只手却穿过了母亲的身体。
一旁高大的男子扶住了母亲,不二周助认出了那是许久未见的弟弟,不二裕太身形高大,眼眶泛红。
不二周助环顾一圈:
精市给他带来了一盆他从未见过的仙人掌,精市每年都会给不二找来许多不同的礼物,可能是仙人掌,也可能是美照,又或是其他的神秘礼物。
不过,今日的精市看起来憔悴极了,他的西装口袋里放着一朵盛开的蓝玫瑰。
华丽的小景今天看起来格外的憔悴,手里拿着的是他心心念念的最新版相机,没想到他就说了一次,小景真的给他送来了。
幼驯染佐伯虎次郎浑身散发着萎靡,懊悔,悲伤,黑眼圈重的要掉到嘴巴上了,看来是跟着家人一起忙起忙后一直没休息。
英二埋在大石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大石也失去了平常的沉稳,眼圈红红的。
龙马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看来是刚下飞机。
不二周助又看了一遍,自己最想见的那个人没来啊。
连他的葬礼都不来吗?
我们的关系这么难以启齿吗?
我那十二年的时光又算什么呢?
灵堂白菊被穿堂风惊动,花瓣粘上不二透明的指尖,再睁眼时已附着在新娘头纱的碎钻上,不二周助来到了一个大礼堂,礼堂装饰华丽,神父面前站着一对璧人,男的高大俊朗,女的温柔美丽,任谁都要夸一句郎才女貌。
不二周助愣愣看着男人,原来自己的葬礼不能来是在忙着结婚,我家办葬礼,你家办婚礼,还真是讽刺。
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不二周助说时,没有注意到自己脸颊上划过的泪水,泪水在坠落瞬间化作冰晶,折射出婚礼现场的暖光与灵堂白菊交错的幻影,不二周助意识模糊间,手冢国光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二周助摇了摇头,甩出这不可思议的想法。
再抬头,不二周助来到了一个小包间里。
包间里坐着自己在青学的好友,还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手冢国光。
不二周助偷偷看了眼英二的手机,这是他死后的第五年了。
手冢国光看着空着的位子,扶了扶眼镜,眼里一闪而过的遗憾无人察觉。
不二你又没来,明年我们会见面吗?
陷入沉思的手冢国光不自觉的搭上了手腕,成熟的西服套装似乎藏着什么。
一旁的越前龙马看到了这一幕,心中闷闷的,似替当年甘愿屈于第二的天才不二鸣不平,语气里带着怒气的说:“部长,是在找不二前辈吗?”
手冢国光毫无波澜的回道:“嗯。”他一向如此。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子,语气带着点不悦的说:“部长不知道吗?不二前辈死了!”
手冢国光脸上的表情一僵,扶眼镜的手指关节泛白,茶杯底座在桌布洇出同心圆水痕。
越前龙马继续说:“不二前辈,五年前就死了,我通知部长了,部长告诉我不要开玩笑。”越前说完后,脸上带上了大仇得报般畅意的笑,可心里的难受无人所知,周助,你看,他一点都不关心你,为这样的人死真得值得吗?
手冢国光杯里的茶水撒到了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戒指有些磨损,这昭示着手冢国光一直带着,从未摘下过。
“不像我给你的东西,你总是不戴。”不二周助心里苦涩的想道。
“我想去看看他。“声音比平日都要低,许是在德国待久了,德语口音无意识加重。手冢国光低着头,眼底的情绪没人看得到,也没人能读懂,他一向如此,稳重自持,强大靠谱,责任感重,家里父母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优秀完美的男人。
“部长的孩子快办百日宴了吧!”越前龙马没理会手冢国光的问题,反而岔开了话题,不再谈论不二周助。
“部长是个好丈夫好爸爸。”越前龙马说完压了压帽子,默默的喝起酒来,一杯接着一杯,好似那不是苦涩的穿肠酒而是救命的良药。
菊丸英二这些年沉稳了不少,看到这一幕沉默了几秒,“部长,别去了,他看见你又要哭了,你不心疼,我们心疼。”
手冢国光沉默了许久,似乎有些懊悔的问:“他…他走之前哭过吗?”
菊丸英二抬头看了一眼手冢国光,盯着手中的杯子陷入沉思:哭过吗?周助哭过很多次吧,哭自己和手冢国光缘分浅,哭自己不是女孩子,哭自己爱不得,恨不得,温柔又善良的人从来只会伤害自己,周助走之前几小时还在安慰他,他那时怎么没发现他的不对呢?
“部长,别问了,人走了,还追问生前事干什么?”大石秀一郎有些无奈的回道。
大石秀一郎一向爱护菊丸英二,见不得菊丸英二露出一点不开心,学生时代大石秀一郎佩服和崇拜手冢国光,佩服他的责任心与自制力,崇拜他的强大稳重,现在却有一些怀疑了,甚至有些无法理解手冢国光,大石秀一郎对于喜爱的事,是执着的,有时甚至算得上倔,在网球上如此,在学医上如此,在爱菊丸英二上亦如此,大石秀一郎执着的事都完成了,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部长,你现在过的幸福吗?”大石秀一郎反问了一句。
被询问的人却有些心不在焉,怔愣片刻,只说了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冷暖自知。
乾贞治:“部长,数据表明……”
海棠熏:“乾学长,部长冷暖自知,人心都会变的。”
桃城武有些激动的问:“冷暖自知?部长不就是害怕吗?当年的葬礼明明邀请了你五次,你一次没收到?”桃城武当年给手冢国光发了两次邮件,打了两次电话,写了一次信,每次都杳无音信,桃城武当时气的发抖,“就算是朋友,也会参加葬礼,也会伤心难过一阵,他们的关系那么亲密,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当年的质问声似乎还未消失,但桃城武再也不会问出,回答手冢国光早已完成,只是他当时还没参透而已,如今明白了,却又忍不住询问。
河村隆端着盘子落座,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尝尝新寿司吧,刚研究的。”河村隆轻轻把其中一盘芥末寿司放到了身侧的空位上,心里默默地想到:不二,你最喜欢的寿司,我新研究的,你要是觉得好吃,给我托个梦,不好吃的话,也给我托个梦吧,我好久没见你了。别那么狠心,一次都不来看我。
河村隆很感激在学生时代遇见不二周助这样的人,温柔,善良,聪慧,在河村隆心里不二周助担得上天才,值得最好的东西,不二周助就应该闪闪发亮,就应该得偿所愿。
河村隆时常想起和不二周助打双排的日子,唯一一次名正言顺的靠近不二周助,那段日子河村隆只要回味脸上就不自觉的带上笑,也是靠着那段回忆他一个人过了好多好多年,父亲给他介绍了好多女生,但是啊!这辈子他的心都腾不干净了,又何必耽误别人家的掌上明珠!
连一向站在手冢国光这边的大石秀一郎,海棠熏都有些不满,或许他们都在替不二周助鸣不平吧!
不二周助像看话剧般看着这一幕幕,他眼前开始模糊不清,意识却能听到众人的说话声。
说话声渐渐消散,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一抹鸢紫色。
“求您让他得偿所愿。”
“他们无缘,不可强求。”
“可是,他用情太深,爱的太苦,草草逝世,我替他不甘。”
“孩子,缘起缘灭,何必强求。”
“求您让他得偿所愿,为此我愿意献出一切。”
“不可,不可,情深缘浅,事在人为,不可干预。”
“这样的结局配不上他,他应该得偿所愿的,求求您。”
“孩子,有得必有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