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资本

澳门国际电影节的颁奖晚宴比夏悸念想象的还要奢华。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香槟塔在角落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她穿着简约的黑色礼服裙，胸口别着那枚向日葵胸针——杜小雨坚持要她戴上"幸运物"。

"夏小姐，恭喜。"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悸念转身，看到王德昌举着香槟向她示意。他比上次见面时更显富态，定制西装下的肚腩将衬衫撑出几道褶皱，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谢谢王总。"她保持礼貌的微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听说你拒绝了《凤鸣天下》？"王德昌凑近，雪茄和古龙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小姑娘，在这个圈子里，太清高可走不远。"

夏悸念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我只是选择了更适合的剧本。"

"适合？"王德昌嗤笑一声，"适合的剧本可不会自己找上门。"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颁奖台，"你以为娄一鸣为什么能拿最佳导演？没有资本在后面推，再好的片子也是废胶片。"

夏悸念的胃部一阵绞痛，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尚未痊愈的胃溃疡。她想起前世类似的场景——那时的她落荒而逃，结果第二天就失去了已经谈好的角色。

"王总，恕我直言，"她直视对方的眼睛，"如果好作品需要靠这种交易才能被看见，那这个行业已经病入膏肓了。"

王德昌愣了一下，随即大笑："有意思！"他突然压低声音，"但你很快就会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要么遵守规则，要么——"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被封杀。"

夏悸念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假装整理裙摆，确认了录音仍在继续——从王德昌走近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启了录音功能。

"王总，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这是行业规矩。"王德昌啜饮一口香槟，"漂亮女孩就像花期短暂的玫瑰，得趁盛开时摘下来。不像向日葵..."他轻蔑地瞥了眼她的胸针，"整天追着太阳跑，最后只能榨成食用油。"

夏悸念突然笑了："谢谢您的比喻。不过您可能不知道，向日葵油是最健康的植物油之一，耐高温、抗氧化..."她故意停顿，"而且，越来越值钱。"

王德昌的脸色沉了下来："不识抬举。"他转身前最后丢下一句，"等着看你的《青衣》能不能上映吧。"

回到酒店房间，夏悸念立刻将录音备份到云端。杜小雨趴在床上看颁奖礼重播，见她进门立刻跳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人找你拍新戏？"

"有。"夏悸念脱下高跟鞋，"王德昌给了我一个'机会'。"

听完录音，杜小雨的脸色变得煞白："这个老色鬼！我们现在怎么办？他真能封杀《青衣》吗？"

夏悸念走到窗前。澳门的夜景璀璨如星海，远处赌场的霓虹灯不断变换着颜色。前世她曾无数次在这样的酒店窗前哭泣，而现在，她只觉得一种奇异的平静。

"苏芮知道了吗？"

"还没告诉她。"夏悸念摇头，"公司不会为了一个新人和星耀撕破脸。"

杜小雨咬着嘴唇："那...就这么算了？"

夏悸念转身，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你相信我吗？"

三天后，#王德昌潜规则录音#空降热搜第一。夏悸念的个人微博发布了一段清晰录音，配文只有一朵向日葵表情。录音中王德昌的"漂亮女孩就像花期短暂的玫瑰，得趁盛开时摘下来"等言论引发轩然大波，转发量瞬间突破十万。

苏芮的电话在二十分钟后打来："你疯了？！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知道。"夏悸念平静地说，"所以我刚刚递交了解约申请。"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你有计划了？"

"成立个人工作室。"夏悸念看向正在笔记本电脑前忙碌的杜小雨，"小雨已经帮我联系了几个投资人。"

"投资人？"苏芮冷笑，"现在谁敢投资得罪王德昌的人？"

"有的。"夏悸念微笑，"比如刚被王德昌抢了项目的天娱娱乐，还有...娄一鸣导演介绍的那位法国制片人。"

又一阵沉默后，苏芮突然笑了："你早就准备好了，是不是？从澳门录音那一刻起，甚至更早..."

夏悸念没有否认。重生给了她预知未来的优势，而这次，她决定主动出击。

舆论持续发酵。王德昌先是发声明称录音经过剪辑，威胁要起诉"造谣者"，但随着更多女星匿名爆料，星耀传媒股价开始暴跌。第三天，电影局发布公告，表示将"彻查行业不良风气"，《青衣》的排期不仅没被取消，反而提前到了国庆档。

"我们赢了！"杜小雨举着平板电脑冲进公寓，屏幕上是最新报道：王德昌被暂停职务接受调查。

夏悸念摇摇头："这只是开始。星耀根深蒂固，王德昌不会这么容易倒台。"她打开邮箱，里面已经有十几封拒信——都是之前谈好的代言和节目邀约。

杜小雨突然抱住她："不管怎样，我跟你走。刚才我已经辞职了！"

夏悸念愣住了："你...丝芭的工作不是你的梦想吗？"

"我的梦想是成为顶尖造型师，"杜小雨咧嘴一笑，"而跟着你，机会更大！"

门铃在这时响起。夏悸念打开门，意外地看到母亲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个旧布包。

"妈？您怎么..."

母亲径直走进来，将布包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十沓百元大钞。

"我和你爸的积蓄。"母亲语气平静，"不够的话，老家的房子还能抵押。"

夏悸念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前世的母亲直到去世都没支持过她的事业，而现在...

"妈，这钱..."

"你爸说了，"母亲打断她，模仿着丈夫严肃的语气，"'咱闺女敢跟那种人渣叫板，有种！这钱算投资，以后要还的。'"

杜小雨噗嗤一声笑出来，夏悸念却红了眼眶。她紧紧抱住母亲，闻到那熟悉的百雀羚面霜味道。

一周后，"夏悸念工作室"正式成立。开业当天没有鲜花红毯，只有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和三名员工：夏悸念、杜小雨，以及从丝芭跳槽过来的宣传助理小林。

"第一个项目是什么？"杜小雨兴奋地问。

夏悸念打开电脑，调出一份企划书：《向日葵计划——新人扶持基金》。

"帮助那些没有背景但有实力的新人。"她解释道，"包括无息贷款、免费培训和法律支持。"她顿了顿，"特别是...拒绝潜规则后被封杀的人。"

杜小雨瞪大眼睛："这得多少钱啊？我们现在自己都..."

"用这个。"夏悸念推过一张支票——娄一鸣介绍的法国制片人投资了她的工作室，条件是获得海外发行优先权。

"还有，"她神秘地笑了笑，"张艺导演答应做艺术顾问，条件是...我客串他的新片。"

开业第二天，夏悸念召开了一场小型记者会。不同于上次的病号服，这次她穿着利落的白色西装，头发扎成高马尾，像个准备出征的将军。

"夏小姐，成立工作室是为了对抗潜规则吗？"一个记者问道。

"是为了证明，这个行业还有另一种活法。"夏悸念直视镜头，"我不需要金主，我自己就是资本。"

这句话后来被做成海报，在各大艺术院校流传。海报上的夏悸念站在逆光处，胸前的向日葵胸针闪闪发光，下方是一行小字：做自己的光。

记者会结束后，夏悸念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以为赢了？游戏才刚刚开始。——W」

她删除短信，看向办公室窗外。那株从训练营时期就跟着她的向日葵，如今被移植到工作室的阳台上，金黄色的花盘正对着正午的太阳，灿烂得刺眼。

夏悸念轻轻碰了碰花瓣，低声道："这一局，我要改变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