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救世主,找死的人,你救不过来。”吴心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气声。
吴邪没吭声,眉头紧紧拧着,后槽牙咬得死紧,视线死死钉在后视镜里那群甩不掉的尾巴上。他是不想连累无辜,但更紧要的是——人多了,麻烦,他的计划容不得半点闪失。
吴心像是洞穿了他那点心思,指尖点了点自己胸口,意思很明白:有我在,帮你盯着,甭绷那么紧。
这无声的保证让吴邪紧绷的肩膀松了寸许,可瞥见那群人依旧不知死活地跟来,心里那股子邪火还是堵得慌。
“出发。”吴邪抄起对讲机,声音懒洋洋的,听不出情绪,脚下油门却毫不含糊地踩了下去。车子率先蹿了出去,卷起漫天黄沙,灰蒙蒙一片。头车的位置占了便宜,风沙大半甩在了后头。
“王盟,手机给黎簇。”吴邪单手控着方向盘,头也没回地冲后座吩咐。
“好的,老板。”王盟麻溜地从兜里掏出黎簇的手机,丢回他怀里。
黎簇捏着失而复得的手机,脸上写满错愕,“你不是把我手机扔了吗?”
吴邪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嘴角那抹熟悉的、带着点坏劲儿的笑又挂上了,“啧,一点小把戏。”他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戏谑。
黎簇盯着手里的手机,另一只手攥得死紧,骨节捏得噼啪作响,动静大得连闭目养神的吴心都撩起眼皮,在后视镜里扫了他一下。吴心心里啧了一声:这人,非得把人逗毛了才舒坦是吧?贱不贱!
“为什么还给我?”黎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想扑上去咬人的窝囊火。
“自个儿瞅瞅,”吴邪用下巴点了点窗外荒凉的胡杨林,“这鬼地方,信号比大熊猫还稀罕。”他不解释,黎簇也瞬间明白了——这手机在这儿就是个装饰品。
黎簇低声咒骂了一句,怨气冲天:“那还给我有屁用!”
吴邪脸上的散漫倏地收了起来,回头瞥了黎簇一眼,眼神沉了沉,语气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录个视频,或者写下来。万一……走不出这片沙海,有什么想跟你爸你妈交代的,趁早。”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声音没什么起伏,“不乐意录,写纸上也成。”
黎簇一听,脸“唰”地白了,“我凭什么走不出去!”
吴邪听出他话里的抗拒,难得“好心”地解释,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像在吓唬小孩:“进了无人区,放个屁都能要命。喝水呛着,吃东西噎着,最近的医院,四天车程起步。”他甚至还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虎牙尖抵着刚点燃的烟,“就算两天噎不死你?第三天也该饿成人干了。”
这冷笑话冻得吴心嘴角都抽搐了一下,干脆收回目光,眼不见心不烦,懒得看吴邪“教徒弟”。
“我看着傻吗?不吃噎人的东西不就行了!”黎簇烦躁地顶了回去。
吴邪嗤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天真。没水的时候,吃空气都能噎死你。”
黎簇被他堵得心口更闷了,几乎是吼出来:“那我们别去不行吗?!”
吴邪那点“温和”的假象瞬间被戳破,耐心告罄,那股子混不吝的痞气又冒了头,语气也冲了起来:“爱写不写!反正我们几个的‘遗书’都揣兜里了。”他叼着烟,含混地说。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黎簇那点不情不愿的抗拒。他脸上的表情蔫了几分,带着点认命的沮丧:“……这玩意儿怎么写?”学渣的本质暴露无遗。
吴邪见这小子总算上道,眼底那点复杂一闪而过,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调调,教得也随意:“收尸人地址电话写最前头。记住了,收尸费贵得能让你再死一次,写清楚你付得起,不然人家就地给你刨个坑埋了,懂?”
黎簇沉默了,手指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划拉,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他狠狠按灭了屏幕,把手机揣回兜里,整个人被一种沉甸甸的阴郁笼罩。写给谁?酗酒的爸,还是跑了的妈。他哪还有家。
车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引擎单调的轰鸣和车载音乐。按理说这片胡杨林不算大,开上一整天怎么也该到边了。可直到天色渐黑,他们还在这片扭曲的枯树林内打转。
“老板说开慢点,跟不上了!”对讲机突然刺啦作响,传来后车夹杂着电流音的喊声。吴邪皱眉,脚下踩油门的脚,微微松了些。
“哎,”他忽然用胳膊肘碰了下旁边的闭目养神的吴心,声音压低了点,“醒醒,看看,觉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吴心倏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扫过窗外的胡杨树,语气沉静地吐出三个字:“绕圈圈。”
吴邪脸色一沉,脚下猛地一跺!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轮胎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印子。巨大的惯性让车里的人狠狠往前一栽,后面立刻传来一串气急败坏的喇叭声和破口大骂。
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