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内心冷嗤一声,一股被利用和误导的不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心中暗道,好手段啊,福晋占尽了理,堵得自己竟无可指摘!
但此刻他的心中却对李格格生出了几分好奇。
因为那句“不用去给福晋请安”的话,他并非只对李静言一人说过。
比如在刘格格房里留宿后,看她脸色不好,胤禛随口道:“若身子不爽利,明日晨省就免了,好生歇着。”
在齐格格那儿,见她眼下青黑,也曾体恤:“乏了就多睡会儿,晨省不去也罢。”
结果呢?
胤禛内心浮现出齐氏、刘氏等人诚惶诚恐的脸。
所有听到他这话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诚惶诚恐地推拒:“谢爷垂怜!规矩不可废!”等等类似这些话。
第二天,无论多困多累,都雷打不动地爬起来,准时准点出现在正院向福晋请安行礼!
生怕行差踏错半步,更怕落人口实。
“不敢”……“规矩如此”……这才是常态!这才是后院里女人们刻入骨髓的反应!
哪怕连宜修、连柔则……都同样如此。
唯有李静言!
她竟然是唯一一个……把他那句体恤的“恩典”,当了真!
并且实实在在、毫无顾虑地执行了的!
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胤禛步伐骤然加快,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她是真的起不来?还是只是……太听话了?
她现在是什么状态?
是志得意满?还是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了?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斜阳宛如细腻的金线,悄然穿透窗棂,为李静言所居的西院室内镀上了一层暧昧而温馨的昏黄。
院子里沉静如水,唯有微风轻拂树叶,发出悠扬而细碎的声响,宛如天籁之音。
胤禛悄然步入李静言的院子,脚步轻缓。
还未等下人们来得及上前请安,他已轻轻摆了摆手,用温和的眼神示意他们退下。
随后,胤禛缓步走向卧房,心中怀揣着对即将见到景象的丝丝期待与好奇。
他推开卧室的门,还以为会看到人慌慌张张的样子,结果啥动静没有。
一股子闷闷的、暖烘烘的气息倒是迎面扑来,带着白天睡久了的那种懒洋洋劲儿。
李静言还躺在床上呢,侧着身子,被子裹得紧紧的,就露了个睡得红通通的脸蛋——一看就知道,她压根儿没想到他会来。
胤禛瞧着她,头发比早上起来那会儿还乱,有几缕被汗打湿了,黏乎乎地贴在脑门和脸蛋边上。
呼吸平稳而均匀,睡得沉沉的,整个人仿佛完全沉浸在了梦乡之中,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知。
一边脸蛋因为一直压着,还留着道挺深的褶子印。
这模样吧,非但不显得邋遢,配上她酣睡的样子,反倒有点傻乎乎的可爱劲儿。
胤禛站在那儿,就这么看着她这意外的一幕,倒觉出几分意料之外的新鲜意趣。
视线掠过她安宁的睡颜,那抹酣甜之色固然动人,然一念及她酣睡至今,已是近一日光景,又没吃多少东西。
再深的困倦,至此也需顾及身子。
他略一沉吟,终是缓步上前,俯身靠近那团暖意融融的被褥,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胤禛静言,醒醒。
胤禛时辰不早,该起来用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