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沉水香幽冷。
宜修端坐凤椅,雨过天青的旗装衬得她沉静威严,指尖捻动乌木佛珠。
李静言小心翼翼走进来,低头行礼,声音又轻又软,带着点颤。
李静言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空气凝滞,唯有佛珠冰冷的“嗒…嗒…”声敲打人心。
宜修端坐着,手里慢慢捻着佛珠,没抬眼,也没说话。
李静言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站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越来越压抑,她额角冒出细汗,腿也开始发酸。
终于,宜修的声音平平地响起:
宜修起来吧。
李静言慌忙谢恩起身,偷觑一眼宜修又垂首,长睫急颤。
李静言谢福晋恩典!
宜修抬眸,目光如尺,扫过她苍白倦容,唇角微勾。
宜修李妹妹今儿气色……瞧着添了几分倦意?
宜修这小脸儿,也越发苍白了。
她声音温和却似有千钧。
宜修昨日听闻你身子抱恙,未能前来请安?如今……可是大安了?
宜修尾音轻扬,带着压力。
【李静言内心OS:完了!】
李静言鼻尖一酸,泪珠瞬间盈满大眼,扑簌滚落,声音哽咽颤抖。
李静言福晋!福晋您心如明镜!妾身羞惭无地,恨不得立时化作尘埃消散才好!
李静言昨日绝非存心怠慢!
李静言只是昨日早上如同被魇住,昏昏沉沉……惊醒时已到中午………
李静言请安的时辰……早已误得干干净净!
李静言妾身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心如刀绞!
李静言恨不能立时飞到福晋跟前叩头请罪!
李静言求福晋千万垂怜,饶恕妾身这滔天大罪吧!
殿内死寂,只有李静言的抽泣声。
宜修虽诧异李氏如今的态度,依旧优雅端起青玉茶盏,杯盖轻刮盏沿,“叮”一声脆响,如同惊雷。
宜修哦?
宜修放下茶盏,声音平稳,字字清晰。
宜修原来如此……只是‘睡过头了’?
她玩味地重复,尾音拖长。
宜修李妹妹这午憩,睡得可真是……深沉安定,雷打不动呢。
【李静言内心OS:加重“安定”的音量?!雷打不动?!她在笑我还是骂我?】
李静言汗毛倒竖,泪落更凶,声音破碎。
李静言福晋恕罪!
李静言是妾身懒惰成性,贪图安逸才铸成大错!
李静言妾身再不敢了!求福晋开恩啊……
眼看就要委顿于地。
宜修李格格。
宜修声音陡然清冽,威压弥漫。
宜修王府的规矩,不是绣花图样!
宜修请安的时辰,便是尊卑界线,体统根本,是对上位者的赤诚敬意!
她目光扫过殿内众人。
宜修你一句轻飘飘的‘睡过头’,可知会寒了多少恪守本分、日日不懈的姐妹的心?
宜修又会让外人如何看待贝勒府的规矩?
宜修嗯?你说说看?
宜修反问轻飘,却重若千钧。
【李静言内心OS:寒心?!规矩?!完了!一下子我就成了府里罪人!这嘴是软刀子啊!】
李静言面无血色,慌忙深深叩首。
李静言福晋教训得是!句句箴言!妾身愚钝不堪,罪该万死!
李静言辜负福晋教诲,伤了姐妹们诚心……万死难辞其咎……
声音绝望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