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
而姜雪宁在谢危羞辱之下骂他是个疯子，臭石头，来到大牢中。
夜色沉沉。大牢深处，只有一点油灯微弱地跳着光，将墙上钉影映得宛如鬼魅。
张遮靠在冰冷的墙角，盘坐在地，垂着眼，脸色苍白，素白的衣服早已被血渍染透。一道道鞭痕交错在他的脸上，脖颈，手臂上，狰狞地昭示着施刑者的怨毒。
可他依旧挺直脊背，像一个不肯低头的、破碎的菩萨。
忽然，锁链轻响，牢门竟悄悄被撬开了一道缝。张遮缓缓抬眼，看向来人。
来着一袭黑衣，从头到脚裹得严实，缓步踏入监牢，直到在他面前停下，缓缓抬头，摘下斗笠——
那一刻，他本已冷寂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是她。姜雪宁。
“你……”张遮声音沙哑，似有千言万语要问，却终究止于喉间。
姜雪宁眼眶一红，泪水几乎要落下。她向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恶毒帝后，此刻却蹲下身来，颤抖着指尖轻轻擦过他脸上的血痕，心疼几乎将她撕裂。
“张遮……你受苦了。”她哽咽。
张遮眼神微闪，没有回应他的痛，也没有回应，油灯微弱的光映在姜雪宁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愈发炽烈。
她的指尖还停留在张遮颈间的伤痕上，轻轻摩挲着。张遮在她面前从不动摇的理性与克制，此刻像冰雪般逐渐消融。
“张遮，”她声音带着泪后隐约的沙哑，却坚定得近乎偏执，“看着我。”
他抿唇，缓缓抬眼看向她，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情愫。
姜雪宁忽然轻笑，伸手轻轻解开自己的领口，动作带着一丝挑衅与荒唐：“你要我做一个好人，可现在的我，早已满手血债，罪无可赦。”
可她自顾自地低下头，声音更轻，更痛：“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手下的人设局陷害，是我连累了你。”
“与你无关。”张遮终于开口，语气却依旧疏离。
“那就与我无关？”姜雪宁忽而苦笑，“那你为何要替我顶罪？张遮，你还不承认你喜欢我吗？”
他猛地一震，目光一闪，似是被戳破了心底最深的秘密，唇轻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得出他窘迫挣扎，姜雪宁反而笑了，可笑容里却满是绝望。她缓缓抬起脸，泪水无声落下：“我在宫里，日日被软禁，燕临恨我入骨，谢危更是狠如豺狼。我预感我活不了多久……可我不想带着遗憾走。”
“张遮，”她声音极轻，却字字钻心，“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你。”
张遮垂着眼，呼吸微微一凝。他不敢接话，不敢承认，可他眼中闪动的悸动却出卖了他心意。
姜雪宁从袖中取出一小瓶药，走近他，用指尖沾着药膏，轻轻抹在他脸上的伤口上。他身体僵硬，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别动。”她声音轻柔。
张遮抿了抿唇，声音低哑：“娘娘，这万万不可……于礼不合……”
“死到临头，我哪里还顾及礼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