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踉跄着冲出书房,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困兽,直奔皇宫方向。玄色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出一道决绝而孤寂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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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内,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楚昭一身染血的玄衣,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脊背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悲怆。他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臣楚昭,恳请陛下,赐婚!臣愿娶徐相之女徐娉婷为正妻!此生此世,唯她一人!”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的生铁。
龙椅上的皇帝,面容在明黄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双洞察世情的眼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缓缓扫过楚昭染血的衣襟和他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光芒。
“楚昭,”皇帝的声音平缓,却带着千钧之力,“徐相已死,徐娉婷……也已身故。你此刻求娶,所求何物?所娶何人?”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朕问你,你可后悔?”
后悔?
楚昭的心再次被狠狠剜了一刀。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直视着龙椅上的帝王,那眼神里的痛苦和决绝几乎要燃烧起来。
“臣悔!”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臣悔不当初!悔之晚矣!但求娶她,臣不悔!死亦不悔!”
他再次重重磕下头,“陛下!臣只求一纸婚书,一个名分!让她……让她入楚家宗祠,做我楚昭此生唯一的妻!哪怕……哪怕只是一具空棺!”
皇帝沉默了。目光落在楚昭那身刺目的血衣上,又移到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上。良久,一声悠长的叹息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
“罢了……”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了然,“徐家已灭,徐娉婷亦亡。朕允你所求。赐婚楚昭与徐娉婷。楚昭,朕再问你一次,你可真……不后悔?”
“臣,不悔!”楚昭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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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深处,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腐朽、血腥和绝望混合的气味。
徐相被关在最里面一间,曾经的权倾朝野,此刻形容枯槁,白发凌乱地贴在蜡黄的脸上,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还残存着一丝死寂的麻木。
楚昭缓步而入,身上的玄色新衣与这污秽之地格格不入。他走到牢门口,隔着粗重的铁栏,看着里面形如槁木的徐相。
“徐相,”楚昭的声音低沉,打破了死寂,“娉婷……她走了。”
徐相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对上楚昭的眼睛。
那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他枯槁的嘴唇微微翕动,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像是叹息,又像是无声的控诉。
最终,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浑浊的老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滑落,滴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迅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