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

周六下午，阳光慵懒地铺满王家宽敞明亮的书房。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的淡淡香气，混合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几声鸟鸣，本该是个宁静致远的好时光。

　　然而，书房里的氛围却微妙地分成了三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王慕林占据了靠窗的单人沙发，那是他的专属“王座”。

　　他背脊挺直，双腿交叠，一本厚重的、封面是深蓝色星云图的《时间简史》稳稳地摊开在他修长的手指间。

　　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他看得极慢，目光沉静如水，一行行扫过那些文字，偶尔会停顿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轻轻敲击，心无旁骛。

　　书房中央的大书桌旁，王乐遥正经历着她每周一次的“人间劫难”——写作业。

　　她咬着笔杆，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愁苦，原本明亮活泼的大眼睛此刻写满了茫然和挫败。

　　摊开在她面前的数学练习册，那些函数图像和几何辅助线，在她眼里不亚于天书。

　　草稿纸上涂涂画画，数字和符号歪歪扭扭，却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啊啊啊……为什么要有数学这种东西存在啊！”乐乐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哀嚎，把脸埋进摊开的练习册里，像只鸵鸟，“哥！哥！救命啊！这道题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她扭过头，可怜巴巴地看向沙发上的“救世主”。

　　王慕林从书页间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妹妹那张皱成包子的脸，又看了看她指着的题目，声音清冽无波：“先确定定义域，再求导，找极值点。步骤写清楚。”

　　说完，视线又落回了自己的《时间简史》。

　　乐乐：“……死人机。”

　　她绝望地收回目光，对着那“定义域”、“求导”、“极值点”几个词干瞪眼。道理她都懂，可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在乐乐水深火热之际，书房的另一角，张禾禾正占据着书桌的另一端。

　　她面前也摊着一本练习册，是物理。

　　但与乐乐的愁云惨淡不同，张禾禾姿态轻松，甚至带着点慵懒的优雅。

　　她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目光却完全没有聚焦在那些力学分析题上，而是像探照灯一样，越过中间“痛苦”的乐乐，精准地锁定在窗边那道清隽的身影上。

　　她今天穿了件浅粉色的羊绒衫，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调皮的发丝滑落颊边，平添几分少女的妩媚。

　　她看一会儿王慕林，又低头假装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会儿又去“骚扰”一下。

　　“王慕林~”张禾禾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婉转，像羽毛搔过心尖，“这道题，一个小球从斜面上滚下来，摩擦系数μ是0.2，斜面倾角θ是30度，初速度为零，求它滑到底端的速度……用动能定理好还是牛顿第二定律配合运动学公式好呀？”

　　她眨巴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脸求知若渴。

　　王慕林头也没抬，视线依旧黏在霍金的宇宙模型上，声音平淡无波：“都可以。结果等价。计算过程注意矢量分解和符号。”

　　乐乐：“……死人机。”

　　张禾禾撇撇嘴，显然对这个毫无互动的回答不满意。

　　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动作刻意放缓，像只舒展身体的猫咪，曲线玲珑初显。

　　然后，她站起身，假装去书架上找参考书。

　　她的路线规划得非常巧妙，必定会经过王慕林的沙发后方。

　　她慢悠悠地走着，目光“专注”地在书架上逡巡，身体却微微前倾，靠近王慕林的后颈，带着栀子花香的温热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耳廓和发梢。

　　王慕林翻书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秒，随即又恢复了流畅。

　　他甚至连眼睫都没颤动一下，仿佛那扰人的气息只是窗外飘进的一缕微风。

　　只是他周身那层无形的“静电场”，似乎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又迅速归于稳定。

　　张禾禾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又慢悠悠地晃回自己的座位，对着乐乐投来的、混合着同情和“又来了”的眼神，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乐乐，”张禾禾忽然把矛头转向正和数学搏斗的好友，声音甜得发腻，“你看你哥，坐那里像尊佛一样，也不管管他可怜的妹妹。要不，你去把他那本‘天书’抢了，逼他来教我们？”

　　她冲乐乐挤挤眼。

　　乐乐正被一道题折磨得死去活来，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她鼓起勇气，再次向哥哥发射求救信号：“哥！张禾禾说得对！你看我都快被数学吃了！你就不能放下你那外星人看的书，拯救一下你亲妹妹于水火吗？十分钟！就十分钟！”

　　她双手合十，做祈求状。

　　王慕林终于再次从书页间抬起头。

　　他看了看妹妹那张写满“我要挂了”的脸，又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得像只小狐狸的张禾禾。

　　他合上厚重的《时间简史》，动作依旧从容不迫。

　　乐乐和张禾禾都以为“骚扰”奏效了，尤其是乐乐，脸上瞬间绽放出得救的光芒。

　　然而，王慕林站起身，却不是走向书桌，而是径直走向书房门口。

　　“乐乐，去拿你的错题本。”

　　他丢下一句，声音没什么起伏，“五分钟后，客厅，讲你上周错过的同类型题。”

　　说完，他拿着他的书，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留下一个清冷挺拔的背影。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乐乐：“……”

　　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垮掉，哀嚎一声重新扑倒在数学练习册上：“啊啊啊！还是要讲！还要翻错题本！哥你是魔鬼吗！”

　　张禾禾：“……”

　　看着王慕林消失的方向，明媚的脸上兴趣更浓。

　　她拿起笔，狠狠地在自己的物理草稿纸上戳了几下，小声嘟囔：“王慕林！算你狠！等着，本姑娘跟你耗上了！”

　　然后，她眼珠一转，又凑到生无可恋的乐乐身边，开始出馊主意：“乐乐，别灰心！下次我们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