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和王也的手机，几乎成了女儿南国生活的直播窗口。
小木头虽然话少，但每次乐乐在群里发照片或者吐槽，他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发个“嗯”或者一个简单的表情，表示他在看。
这天晚上，视频通话接通，屏幕上乐乐的脸依旧明媚，但眉宇间却笼着一层不易察觉的烦恼。
“妈！哥！爸在不在旁边？”乐乐的声音带着点撒娇和烦闷。
“在呢在呢！”林笑笑立刻把手机镜头转向沙发。王也正懒洋洋地陷在里面，手里拿着个苹果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电视里放着无聊的财经新闻，他眼神放空，显然没看进去。
小木头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书，闻声也抬起了头。
“怎么了宝贝？听着有点不高兴？”林笑笑敏锐地捕捉到女儿的情绪。
乐乐叹了口气，小嘴微微撅起：“哎呀，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烦。我们系里有个学长，大二的，叫陈阳。之前迎新的时候挺热心帮忙的，我也挺感谢他的。但是后来吧……就有点过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他总是找各种理由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参加什么活动……我一开始觉得是学长照顾学妹，都找理由婉拒了。结果他好像完全听不懂拒绝似的，还越演越烈。昨天直接在我们宿舍楼下堵我，非要送什么他自己做的点心，说等了我好久……旁边好多同学看着，尴尬死了！微信消息也发得特别勤快，早中晚‘问候’不断，内容也有点……嗯，有点越界的感觉，说什么‘你笑起来真好看，只想让你对我一个人笑’之类的，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笑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是感同身受的担忧和一丝愤怒：“这叫什么事儿啊！乐乐，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没边界感！他这种行为已经给你造成困扰了，不是热情，是骚扰！你做得对，明确拒绝他！不要怕得罪人，你的感受最重要！下次他再堵你或者发那些消息，你就直接、严肃地告诉他：‘学长，你的行为让我感到不舒服，请停止！’必要的话，可以告诉辅导员或者学校相关部门！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
乐乐听着妈妈的话，用力点头：“嗯！我知道的妈，我就是觉得烦，还有点……害怕他会不会做出更过激的事？毕竟他看起来挺执着的。”
“别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实在不行，妈给你订机票你回来待两天！”林笑笑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保护欲。
小木头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放下了书。
王也呢从听到“宿舍楼下堵人”开始，啃苹果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仿佛电视里的新闻比女儿的烦恼更吸引人。
只是，他那双插在居家服口袋里的手不知何时抽了出来，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修长的手指，指腹带着薄茧，此刻正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木质扶手上，以一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哒…哒…哒…
乐乐被妈妈安抚得情绪好了些，又吐槽了几句那个学长的奇葩言论，最后在林笑笑“一定要强硬拒绝”的反复叮嘱和小木头一句“有事立刻打电话”的承诺中，结束了通话。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电视的声音。林笑笑放下手机，忧心忡忡地对王也说：“老王，你说这怎么办？乐乐一个女孩子在外地，遇到这种死缠烂打的……”
王也终于把最后一口苹果咽下去，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碎屑，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明天天气：“小孩子的事，让她自己学着处理。笑笑，你刚说的对，得学会拒绝。”
他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似乎要去洗苹果核。
林笑笑看着丈夫的背影，总觉得他刚才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有点气人，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她转向儿子：“小木头，你看着点你妹妹那边……”
小木头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书，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扫过父亲刚才坐过的沙发扶手。
第二天下午，南方某大学的篮球场边，人声鼎沸。一场院系间的友谊赛正打得激烈。
陈阳作为系里的活跃分子，自然也来了，穿着一身自以为很帅气的运动装，头发精心打理过。他目光时不时飘向场边观众席，寻找着那个鹅黄色的身影——他打听到王乐遥今天下午没课，可能会来看球。
果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王乐遥，正和室友坐在一起，为场上的精彩进球鼓掌欢呼，笑容明媚。陈阳心头一热，决定中场休息时就去“偶遇”。
中场哨响，球员们走向场边休息。陈阳调整了一下表情，脸上挂起自认最阳光迷人的笑容，目标明确地朝着王乐遥的方向走去。
他脑子里飞快转着开场白，是关心她昨天有没有被吓到？还是约她待会儿一起去喝奶茶？
周围都是同学，还有不少女生在看他。陈阳享受着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步伐都带着几分刻意。
就在他距离王乐遥她们只有几步之遥，正准备抬手打招呼时——
脚下平坦、干燥、摩擦力正常的水泥地，毫无征兆地，仿佛瞬间涂了一层看不见的油。
物理定律在这一小片区域似乎被微调了。
陈阳只觉脚下一滑。
那感觉诡异极了，不是踩到东西，而是脚下的支撑点突然消失了。
他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夸张的、违背常理的姿势向前扑倒！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
“砰！”一声闷响。
在周围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陈阳结结实实地摔了个教科书级别的大马趴。
身体完全拍在地上，下巴甚至磕了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精心打理的发型乱了，帅气的运动装沾满了灰，姿势狼狈不堪。
“噗嗤！”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哄笑和惊呼。
“卧槽！平地摔？”
“陈阳你没事吧？这也太狠了！”
“这摔得……有技术含量啊！”
王乐遥和她的室友也惊呆了，看着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的陈阳，又惊讶又觉得有点……滑稽？乐乐下意识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这还没完。
就在陈阳摔得七荤八素，脑子嗡嗡作响，下意识伸手想撑地爬起来的时候，他放在运动裤侧兜里的手机，因为刚才剧烈的扑倒动作，竟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准地弹出来了。
手机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不高不低的抛物线，屏幕朝下，“啪”地一声，摔在了离他不远的光洁水泥地上。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
更要命的是，也许是因为撞击，也许是某种“巧合”，手机屏幕竟然没有碎裂，反而瞬间亮了起来。
而且，好死不死地，屏幕就定格在他还没来得及退出的微信聊天界面上！
最显眼的置顶聊天框，备注是“宝贝小雅”，最新消息是腻歪的“晚安，梦里见”。
手指再往下一滑，另一个备注“瑶瑶学妹”的聊天框里，赫然是昨天刚发的“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
再往下滑，还有“琳琳”、“小静”……内容大同小异，充满了暧昧和撩拨的语句，时间线互相重叠。
这精彩的“鱼塘管理”界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摔得亮亮堂堂地展示了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随即，更大的哗然爆发了！
“我的天！那是……”
“陈阳同时跟这么多女生撩骚？”
“哇靠！海王啊！翻车现场！”
“啧啧啧，难怪对王乐遥穷追不舍，原来是广撒网……”
“平地摔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这渣男行径了吧？”
议论声、鄙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还趴在地上、又痛又懵又羞愤欲死的陈阳。他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王乐遥看着地上那亮得刺眼的手机屏幕，又看看狼狈不堪的陈阳，之前那点困扰和害怕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和强烈的无语。
她拉着室友，趁着混乱，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困扰？彻底解决了。甚至有点想笑。
而此刻的飞机场，王也打着哈欠，打算坐飞机回家补觉。
好久没展开过风后奇门，累死了。
……
傍晚，家庭群里。
乐乐：【（一个疯狂捶地大笑的表情包）】
乐乐：【惊天大新闻！！！那个陈阳学长！今天在篮球场边，平地摔了个惊天动地的大马趴！社死现场！】
乐乐：【更绝的是！他手机摔出来，屏幕亮了！上面同时显示着他给N个女生发的暧昧信息！大型海王翻车现场！全校闻名了！】
乐乐：【哈哈哈哈哈哈困扰瞬间解除！渣男自有天收！】
乐乐：【（叉腰得意小人.jpg）】
林笑笑：【（震惊脸）真的假的？！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林笑笑：【活该！让你骚扰我们家乐乐！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林笑笑：【乐乐这下清净了！太好了！】
小木头：【（一个点赞的大拇指表情）】
王也靠在沙发里，慢悠悠地刷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懒散的笑意。
他放下手机，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新闻主播正一本正经地播报着“今日我市天气晴好，风力二级，适合出行”。
他端起手边的保温杯，吹了吹热气，惬意地啜了一口茶。嗯，今天的茶，泡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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