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青砖墁地的长廊在晨曦中泛着冷光，张槐阴踏着方砖上磨损的麒麟纹，每一步都让裙裾间的银铃轻响。檐角悬着的铁马被北风吹动，发出清冷的"叮当"声，与西南吊脚楼竹风铃的温润截然不同。

她伸手拂过朱漆剥落的廊柱，指尖沾了层细霜。这宅子分明是前明规制——抬梁式构架撑着卷棚顶，万字锦棂心隔扇窗上还留着崇祯年间的冰裂纹玻璃。但那些本该描金绘彩的梁枋，全被刻意涂成了压抑的玄色，连斗拱间的彩画都覆着层黑纱。

指尖被冻得发白，张槐阴不由得将手收回揣进衣袖里。这条路通往议事厅，此次前来恐怕与张家内部变革有关，但这场会议只会有族长和代族长两人。

结合张海聿的暗示和自己的第六感，她大胆推测百年前那场动荡或许又要降临了。

汪藏海。

汪家。

她长叹一口气，极低的温度将呼出的气体中的水分转化为雾，白雾弥漫模糊了张槐阴的眉眼，将她眼中的算计藏匿起来。

只要你想让它存在，我就一定会做到。

穿过二进院的抄手游廊，拐过最后一道冰裂纹影壁，议事厅的门敞着，等着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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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瓦老宅最深处的议事厅内，炭火盆里的银骨炭静静燃烧，没有一丝烟味。张槐阴解下狐裘大氅，露出里面西南特色的靛蓝绣花短袄，与这满屋沉重的黑檀木家具形成鲜明对比。

"你长大了。"

阴影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张起灵穿着东北张家传统的玄色长袍，领口袖缘绣着暗金色的麒麟纹。他的声音像是从极深的井底传来，带着经年不化的寒意。

张槐阴微微颔首："族长。"

张起灵不再寒暄，直接切入话题，“张家的躁动，相信你也感受到了。”

张槐阴点点头。

“三年前那次送葬就感受到他们的疲倦了，为了保全张家的部分力量，我把一部分可信的本家人送到了海外张家。”

张槐阴想了想，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案，“剩下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们想求长生，那就打破长生。”

张槐阴沉默地抬起头，只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打开它？什么时候？”她明白他们两人都不是会被他人想法左右的人，能提出这个想法必定有自己的坚持。

“天授已经无法控制他们，不如让局势更混乱。”张起灵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介绍计划，“你就在这个时候，分辨并解决他们。”

“浑水摸鱼，很有意思！”张槐阴笑了一下。

“那么你呢？”她继续问道。

“计划开始的信号就是我的死亡，那时候我要么死了，要么失踪了，也差不多死了。”张起灵淡定地猜测道。

“你就那么相信西南张家没有他们的存在吗？”张槐阴还是有些疑惑。

“祈愿女神，会给每一个西南张家人标记的，不是吗？”他这么一说，张槐阴就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西南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