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深海里,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往上浮。
姜棉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轮廓——是她自己的房间。
脑袋昏昏沉沉的,像灌满了沉重的铅块,轻微的转动都牵扯着迟钝的痛感。
她喉咙干得发紧,像被砂纸磨过,火烧火燎的难受。
本能驱使着她想下床找水喝。
她撑着酸软无力的手臂,艰难地坐起身,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
视线还有些模糊,她下意识地低头,在床边地毯上寻找自己的拖鞋。
一双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毫无预兆地闯入她低垂的视野里。
姜棉动作一顿,顺着那笔挺的西裤裤线缓缓向上抬起视线。
池骋就站在床边不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些许晨光,投下一片阴影。
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姿态看似随意,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落在她刚醒来的脸上,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过后的松弛?
池骋“终于醒了?”
池骋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清晨房间里的寂静。
他语调依旧带着点惯常的刻薄。
池骋“再睡下去,脑子都得睡傻了。”
只是这次,那刻薄底下似乎少了些往日的轻佻和嘲弄,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收敛,甚至有点……生硬?
姜棉还有些懵,反应慢了半拍。她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虚弱。
姜棉“我……昏了很久吗?”
池骋没说话,只是朝她伸出一根食指,清晰地比了个“1”的手势。
一天?姜棉微怔。
她只记得在宴会上那种天旋地转的眩晕和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然后就是一片彻底的黑暗。没想到竟然昏睡了一整天。
池骋“你不知道自己有低血糖?”
池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探究和一点责备?
他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锁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
低血糖?姜棉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摇头。
她从小到大身体都还算好,虽然偶尔猛地站起来会眼前发黑、头晕几秒,但缓一缓也就过去了,从来没严重到晕倒过。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体位性低血压。
池骋看着她那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喉间发出一声极短促的无可奈何意味的低笑,像是被她的迟钝气笑了。
池骋“呵,”
他扯了下嘴角。
池骋“现在知道了?”
语气不容置疑,随即又硬邦邦地甩出一句命令。
池骋“知道了以后就按时吃饭,别他妈以为自己身强力壮,经得起折腾。”
这话听着依旧刺耳,带着他惯有的强势。
但不知是不是姜棉的错觉,似乎……藏着点别的意味。
一种别扭的、被强行包裹在粗粝外壳下的……关心。
姜棉有些恍惚,不太确定。
她只是顺从地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喉咙的干渴感再次袭来,她掀开被子,想再次下床。
池骋“去哪儿?”
池骋的声音立刻响起。
姜棉“渴了。”
姜棉如实回答,声音依旧干涩。
池骋盯着她看了两秒。
然后,他出乎意料地开口。
池骋“等着。”
两个字,干脆利落。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就大步朝房间门口走去。
就在他即将跨出房门时,脚步却又顿住。
他侧过身,半边脸隐在门框的阴影里,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唇线。他头也没回,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池骋“吃什么?”
他问。
池骋“我让阿姨给你做。”
姜棉坐在床边,被这突如其来的“体贴”弄得有点懵。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胃里空荡荡的,但没什么胃口。
她想了想,选择了最简单、最不会出错的东西。
姜棉“……素面就行。”
门外,池骋似乎沉默了一瞬。随即,一声极轻的嘟囔声隐约飘了进来,像是自言自语。
池骋“……还真是好养活。”
话音落下,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朝着楼下去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姜棉坐在床边,听着楼下隐约传来的、池骋对阿姨说话的声音。隔得有点远,听不真切,但能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
池骋“……素面……清淡点……”
姜棉微微蹙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清晰的困惑。
池骋?
给她倒水?主动问她想吃什么?还特意叮嘱阿姨做清淡的素面?
他这是……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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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发郭城宇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