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爱 五.克制

青山的空气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和草木清气，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渗进来。

郭城宇买下的这栋别墅位置极佳，自带庭院和一池引自天然温泉的活水，私密性绝好。

对白泺而言，度假其实并不重要，她只是想抓住这段独处的时光——远离了国外的距离和不安，这次回国定居，她抱着必须拿下郭城宇的决心。

她太清楚他身边流水的女人和沙漏般流走的时间带来的危机感。

刚泡完温泉，白泺裹着柔软的白色浴袍，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未干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洇开深色的小点。

她赤着脚，正俯趴在巨大的落地窗边厚实的羊毛地毯上，手里捏着一根逗猫棒上的羽毛，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别墅里那只养得皮毛油亮的白色狮子猫。

猫儿蓝幽幽的眼睛紧盯着羽毛，爪子随着白泺的动作轻快扑抓，发出短促的呼噜声。

隔着开阔的客厅，郭城宇正独自坐在大理石台面的酒水吧台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威士忌杯，另一只手搭在最新款的高端商务手机屏幕上，指尖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白泺逗弄猫咪的轻笑声和猫咪咕噜的满足声断断续续飘过去。

终于，郭城宇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才注意到那边的动静，视线从冰冷的屏幕移开，投向客厅另一头那个暖色调的光源处。

他看到白泺趴在那里的身影，以及她仍在滴水的发梢。

他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随即放下酒杯，杯底磕碰大理石台面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迈开长腿，穿过空旷的客厅，走到白泺身边，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她和猫咪玩耍的一方小天地。

郭城宇“快吹头发，”

他的声音不高。

郭城宇“头发湿着，当心着凉。”

说着，他弯腰，动作不算轻柔但足够利落地将那玩得不亦乐乎的白猫从白泺手边抱了起来。

猫儿不满地“喵呜”了一声，被他随手放到不远处的另一个软垫上。

白泺“哎呀！你把它抱走干嘛…”

白泺正玩在兴头上，不满地抬起头，娇声嚷嚷了一句。

郭城宇没理她的小脾气，目光落在她微湿的发和光洁的额头上。

他伸出手，食指的指腹带着一丝薄茧，很轻也很自然地挑了下她小巧的下巴。

郭城宇“听话。”

白泺瞪着他，忽然眼珠一转，整个人就势在地毯上翻了个身，由趴变躺。

柔软的羊毛地毯衬着她的浴袍，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她的位置正好让仰躺着的视线直直撞上正俯身看着她的郭城宇。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短兵相接。

白泺那张被热气熏得泛着自然红晕的脸，在灯光下异常明媚，眼眸像被泉水洗过的黑曜石。

她突然对着郭城宇绽开一个灿烂得几乎晃眼的笑容，带着点狡黠和满满的信赖。她朝他伸出两只纤细的手臂，摊开手掌向上，声音娇憨而理所当然。

白泺“那你抱我去，然后帮我吹。”

这是一个极其亲昵的要求，超越了“哥哥”照顾“妹妹”的界限。

郭城宇看着那两只向他伸出的手臂，看着白泺沐浴后清透又带着引诱的笑容，深黑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极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他俊朗的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那张惯常带着漫不经心邪气的脸，此刻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变化。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

他就这样微微躬身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柔软地毯上的她，空气仿佛凝固了数秒。

他所有的肢体语言，甚至眼神，都微妙地停顿在这个姿势里，没有下一步动作。

时间在无声流逝。心底那道防线像冰冷的铁索一样骤然绷紧，发出无声的警示：

只当妹妹。

绝不能染指。

两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压制着瞬间躁动后企图抬头的本能。

他见过的身体太多，也懂得拒绝和开始的分寸，但面对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白泺，这个从小跟在他身后喊“城宇哥哥”的女孩，这份克制需要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心力。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伸出的手臂上片刻，终于，那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极其细微地放松了一丝。

他避开了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眸，眼神落点飘到旁边还在舔爪子的猫身上。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情绪，甚至比之前更平淡了些，带着一种刻意拉开的距离感。

郭城宇“我现在有事要忙，吹风机在左边那个柜子里，自己去拿。”

他没接她关于“抱”的要求，只提供了下一步行动的选项。

说完，他直起身，不再看她，转身朝吧台自己的酒杯走去，步伐稳定，不再有任何停留。那背影透着一股无法动摇的疏离。

白泺看着他的背影，伸出的手臂有些僵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明媚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最终，她还是自己撑着地毯坐了起来，光脚踩在地毯上，走向左边的储物柜，去拿那个吹风机。

刚才那点小小的、期待中的旖旎气氛，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下空气里残余的浴后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