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离池骋的别墅,住进这间位于城市高层的公寓,是姜棉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居。
宽敞明亮的空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一切都符合她对独立生活的想象。
然而,当夜幕降临,喧嚣退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时,隐隐的不安,竟然悄然滋生。
说来也奇怪。她并非胆小之人,面对挑衅能冷静反击,身处险境也能咬牙支撑。
可偏偏,她害怕这种绝对的“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当周遭彻底安静下来,当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那些被刻意深埋心底的东西,便会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童年寄人篱下的孤寂,被接回姜家后如履薄冰,联姻带来的身不由己,还有对池骋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心绪。
回忆像无声的潮水,裹挟着过往的苦涩和对未来的迷茫,将她淹没,裹挟着沉甸甸的焦虑感。
她蜷缩在宽大的沙发上,抱着一只柔软的抱枕。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姜棉怔了一下,随即接通电话,维持着礼貌。
姜棉“喂,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姜母温和却带着惯常目的性的声音。
龙套【姜母】“棉棉啊,什么时候有空带池骋回家里吃个饭?你爸爸想见见他,顺便……把你们婚礼的事情提上日程,好好商量商量。”
姜母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自从池骋那次“蛇咬”的恶作剧后,姜成海对这个未来女婿确实多了几分忌惮,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急于将这门显赫亲事彻底落袋为安的决心。到手的乘龙快婿,绝不能飞了。
姜棉握着手机,指尖微微收紧。
她失神地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直到电话那头姜母疑惑地提高了声音。
龙套【姜母】“棉棉?你在听吗?”
姜棉“嗯,”
姜棉猛地回神,声音有些干涩。
姜棉“知道了。这两天……我会回去的。”
她顿了顿,又客套地问了一句。
姜棉“爸爸……最近身体还好吗?”
龙套【姜母】“好着呢,不用担心。”
姜母的回答轻快而敷衍,随即又将话题拉回重点。
龙套“【姜母】你尽快安排,让池骋早点过来啊,你爸爸等着呢!”
姜棉“嗯,好。”
姜棉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
电话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姜棉缓缓放下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刚才更甚。
又是这样。
像给下属下达任务一样,目标明确,指令清晰。
询问她的近况?关心她是否适应新环境?是否开心?这些,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的感受,她的意愿,在家族利益和体面面前,轻如鸿毛。
不过,姜棉心里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她早已不是那个会傻傻地在姜家寻找“家”的温暖的小女孩了。
这么多年,她早已学会将期待降到最低。
一个人活着,努力活得自在些,就够了。
只是眼下,
她轻轻叹了口气,眉心微蹙,一丝真实的烦恼爬上心头。
该愁的,是跟池骋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