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打在郭城宇深色的T恤上，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轮廓，却没能照亮他眼底那片幽深。
他搭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蹭着布料，像是被某种无法言说的冲动驱使着。
沉默了几秒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上去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刚才谈论抱枕话题时刻意维持的慵懒余韵。
郭城宇“你还说……”
他顿了顿，似乎想找一个最自然的切入方式，但最终只是选择了最直接的陈述，平铺直叙。
郭城宇“你喜欢我。”
这句话落地，轻飘飘的。
白泺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
没有任何缓冲，没有任何预兆。
四目相对。
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强行拉长，粘稠地胶着在两人之间的狭小空间。
阳光中悬浮的微尘都清晰可见。
窗外鸟鸣、屋内呼吸声似乎都远去，只剩下心跳的鼓动在各自胸腔里沉闷地震响。
郭城宇那双深黑的瞳孔如同无风夜晚下的冰面，平静得可怕，清晰地倒映着她愕然僵硬的脸。
他本不该说的。
昨夜那句“我喜欢你”，是她醉后失控的呓语，带着浓烈的酒精气味和滚烫的情愫。
他可以像拂去露台上的一片落叶一样，轻易地让它过去，悄无声息地翻篇。
维持那张薄纸，维持那份“兄妹”的平衡。
这是他一贯的、最安全也最冷酷的方式。
可鬼使神差地，他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昨夜那个不受控制的吻在心底留下的余烬复燃的灼烫，又或许是此刻她故作轻松下隐藏的失落刺到了他心底某个极其细微的缝隙。
无论是什么，这都不是计划内的，甚至违背了他理智的初衷。
看着白泺听完这句话后，脸上那种被雷击中般的呆滞和凝固的惊愕，看着她眼神从迷蒙瞬间变得空茫，嘴唇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郭城宇下意识地想补救。
他唇角扯动，习惯性地试图挂上那副能化解一切尴尬和不妥的痞笑。
一声含混的低笑从他喉咙里逸出。
他甚至准备开口，想用几句“醉话当不得真”之类的调侃，将刚才那句话也轻飘飘地带过去。
可就在他的笑容刚刚成形，话语在舌尖打转的瞬间。
白泺的眼神骤然从那片空洞中聚焦，毫不闪避地迎上他试图转开的视线。
她的脸颊依然带着宿醉未褪的红晕，嘴唇却抿得很紧。
就在郭城宇那点敷衍的、试图修补的笑痕还未完全漾开之时，她突然开口了。
声音不高，清晰，冷静，甚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回音。
白泺“哦。”
一个短促的单音节落下，带着冰冷的确认。
紧接着，她平静地补充道。
白泺“说这句话的时候……没醉。”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郭城宇脸上那抹为了补救而强行挂上的、尚未成形的笑容，彻底僵在了嘴角。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之前试图用笑意掩盖的复杂审视，还有一丝没来得及转换成功的懒散，顷刻间被冻结得无影无踪。
眼底深处，那层常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冰冷坚硬的外壳，似乎被这轻描淡写却重逾千斤的一句话狠狠凿开了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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