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的庭院静谧幽深,古老的青砖黛瓦在暖阳下投下斑驳的光影。陈浚铭身着月白色锦袍,身形单薄,正坐在回廊下,手中握着一卷古书,却有些心不在焉。自小,那如附骨之疽的顽疾便缠上了他,这秘密,只有左家公子左奇函和张家公子张桂源两位表哥知晓。三人在这深宅大院的寂静中,守着这个秘密,维系着一份小心翼翼的亲近。
“浚铭,又在发呆呢。”左奇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兄长般的关切。
陈浚铭抬起头,微微一笑,“表哥,今日天气好,便想在这多坐会儿。”
张桂源也跟着走了过来,打趣道:“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别着了凉。”
三人正说着,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一位身着墨色劲装的少年阔步而来,正是将门新贵陈奕恒。他身姿挺拔,眉眼间透着张扬与炽热。
“陈公子,可让我好找。”陈奕恒笑着说道,目光直直地落在陈浚铭身上。
陈浚铭微微一愣,随即脸颊泛红,“不知陈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陈府?”
陈奕恒走上前,大大咧咧地坐下,“自然是想念陈公子,特来叨扰。”
自初遇陈浚铭,陈奕恒便对这位看似柔弱的陈府公子上了心。从起初的试探,到日渐相处的熟稔,陈奕恒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陈浚铭。而陈浚铭那清冷的眉眼间,也渐渐染上了名为“欢喜”的暖意。
左奇函和张桂源看在眼里,既为表弟能得一人真心而欣慰,又为他那不能言说的病情暗自担忧。
“奇函,你说浚铭和那陈奕恒,能一直这样下去吗?”张桂源望着两人相处的身影,忧心忡忡地问道。
左奇函轻叹一声,“但愿如此吧,只是浚铭的病……唉,只盼时光能慢些,再慢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陈奕恒与陈浚铭的情意日渐深厚。他们一同在花园中赏花,一同在书房里吟诗作画,仿佛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围绕着他们。
然而,命运从不会手下留情。
那个落叶纷飞的秋日,陈浚铭的病情突然加重。他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陈奕恒守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慌乱与不舍。
“浚铭,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陈奕恒声音颤抖,试图给陈浚铭,也给自己一些希望。
陈浚铭微微睁开眼睛,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奕恒,别担心……我不悔……”他虚弱地抬手,想最后再触碰一下那张让他心动的脸,却终究无力垂下。
“不,浚铭,你不能走,我不能没有你。”陈奕恒紧紧抱住陈浚铭,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左奇函和张桂源匆匆赶来,眼中含泪。
“奕恒,我们一直瞒着你,浚铭他……他自小就身患顽疾,这些年一直在与病魔抗争。”左奇函声音哽咽地说道。
陈奕恒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张桂源也泣不成声,“我们也想啊,可是这病连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我们只盼着能多瞒一天是一天,让浚铭能开心地度过这些日子。”
陈奕恒抱着渐渐冰冷的陈浚铭,才从左奇函与张桂源含泪的告知中,知晓了所有真相。原来那些看似无端的苍白,那些突然袭来的虚弱,都藏着这样一个残酷的秘密。他的爱,终究没能留住那个人,只余下满腔悔恨与无尽的思念,在往后漫长岁月里,反复灼痛。
“浚铭,你怎么舍得留我一人。我还没带你看遍这世间美景,还没与你共度更多的时光。”陈奕恒喃喃自语,仿佛陈浚铭还能听见。
之后的日子,陈奕恒仿佛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如往日那般张扬炽热,整日沉默寡言,沉浸在对陈浚铭的思念中。
在陈浚铭的祭日,陈奕恒独自来到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
“浚铭,你看,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你说过喜欢这里的花,我让人每天都悉心照料着。”陈奕恒对着空无一人的花园轻声说道。
“奕恒。”左奇函的声音传来,他看着陈奕恒日渐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
“表哥,你说浚铭在那边,会孤单吗?”陈奕恒转过头,眼中满是痛苦。
左奇函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浚铭一定不会孤单的,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你也要好好的,这也是浚铭希望看到的。”
陈奕恒苦笑一声,“好好的?没有他,我怎么能好好的。我每天闭上眼睛,都是他的样子,他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可我却再也触碰不到他了。”
张桂源也走了过来,“我们都很想浚铭,他是我们心中最珍贵的人。但生活还要继续,我们不能让浚铭在天之灵担心。”
陈奕恒望着远方,久久不语。他知道,表哥说得对,可这份思念却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心。
时光流转,陈府的庭院依旧静谧,只是少了那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身影。陈奕恒心中的伤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沉淀,但却从未真正消散。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想起陈浚铭最后的那句话“我不悔”,泪水便会悄然滑落。而那如碎玉般的美好回忆,也永远地沉在了他心底的深渊,成为他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