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老师,您刚到圣域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
绿瞳的中年德国女人叩着桌面的指节一顿,指尖顺着桌面上的纹路划动。原本平静的面容平添几分怀念,窗外的飞鸟适时掠过,惊动了树枝,敏捷的身影一如十四岁离家出走的她。飞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带来了怎样的骚动,只是一味地往前飞,朝着云层,阳光与彩虹,一如三十年前那个离家出走的少女那般。
彼时,少女满怀热血,从那个将每个孩子牢牢掌控于纺织业命运中的家逃离,朝着前方小路尽头狂奔— —尽管没人知道小路的尽头通往何处,她也并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要跑,要逃,离开故乡,离开德国。去何处?管他的呢。
直到夕阳把天幕照成柔和的紫橙交融的画作,她才停下。回过神来,回家的路已经找不到了,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未知的林子,荒芜的小径。还未等她做出抉择,一道并不友善的声音响起。
“哟,小妹妹,这么晚不回家,迷路了吗?”
循声望去,只见几个穿着亚麻衬衫皮短裤,头戴羽毛呢帽的男子或持刀或持枪,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土匪吗?”
少女额角滴下汗珠,绷紧嘴角,眼见着那些土匪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摸了摸口袋— —空空如也,这次出走自己居然忘了带钱。很快,土匪们已经将她围住,甚至有几个已经开始准备将手放在她的身上。
“滚,滚开!”
她挣扎着,拳头与其中几个的脸上碰了个实打实。这回彻底激怒了他们,看似土匪头子的男子喝声,黢黑的枪口朝天,枪声划破了看似美好的寂静。
“拿下她!”
土匪们一拥而上,抓着她的手脚,而她依然没有放弃挣扎,力度之大,使得土匪们皱了下眉。
“力气挺大啊,但也就这样吧,哈哈。”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从她的身上迸射出一道亮光,而她的体温开始变得灼热,透过衣料灼烫着他们的掌心,使得他们不得不将她放开。凌厉的拳风将包围圈劈开一个豁口,声声惨叫入耳,望去,那几个抓着她的土匪被轰到树干上,痛苦地嚎叫着。
“你……你……别过来!”
少女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她将目光投向持枪的土匪头子,握紧拳头,缓缓朝他走去。此时,猎物与猎人的位置互换了。土匪头子颤抖着,牙关打颤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枪声再一次响起,子弹却没有打在少女的身上,而是被夹在一年轻男子食指与中指间。
“终于找到你们了,逃避追捕是挺厉害的。”
被束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飘着,有几丝垂在他的肩头。他看着愣神的土匪头子,抬掌,无数光波从掌中射出,击打在土匪头子身上,将他打出几里地。将他们束缚完毕,年轻男子又看向少女。
“刚刚在这里巨大的小宇宙波动,是因为您吧?”
“小宇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怎么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您的家人呢?”
“我?我是离家出走的,绝对不会回去的。”
少女摆了摆手,走向荒芜的小径。
“那您现在打算如何?”
“嗯……试试看前路咯,如果能去城里那就太好了。”
“您有钱吗?”
“没有。”
“知道目的地是哪个地方吗?”
“嗯……不知道。”
“您没有钱,不知道目的地何处,也就是说您就算到了也吃不上饭,住不上旅馆,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
少女沉默了,她确实并没有想太多。她只知道,逃离家里,逃离那些无聊的淑女教育,逃离纺织业,逃离宿命,但并没有想过逃离这些以后自己的生活应该怎么过。
“或许您可以试试看去希腊。”
“希腊?你在开玩笑吗?”
“不。我可以带你去,但要等我把这些人带到警察那边去。”
少女愣了愣,她看着面前这个古板的男子,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有人无缘无故想帮助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女孩。但一想到刚才他那惊人的一掌,以及他将土匪们打包的熟练动作。
小宇宙,她思索着。他提到了小宇宙,也就是说,他是知道自己那莫名的神力。绿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人。他那一掌,着实像自己刚刚的样子,或许他真的能帮自己?
“或许我可以赌一下。”
“嗯,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艾玛。”
想了想,她又补充。
“艾玛·韦伯。你呢?”
“离开这里再说吧,韦伯小姐。”
“嗯?”
不等艾玛反应,男子拖着不省人事的土匪朝着荒芜的小径走去,艾玛见状喊了一声,随即跟上脚步,朝着未知的前路走去。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她即将走上的,是一条自己十四岁前从未想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