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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温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温热的水汽氤氲开来,带着淡淡的花香,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黛绒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面具下紧抿的唇线,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叙白对她的心思,那种超越主仆界限的、卑微而执着的守护。
可她……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当叙白仔仔细细地清洗完她两只脚,正准备拿起干净的布巾擦干时,黛绒忽然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了他面前的铜盆上!
“哗啦——”
温热的水混合着花瓣,尽数泼在了叙白身上,将他玄色的劲装淋了个透湿。
几滴水珠甚至溅到了他的面具之下,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条滑落,隐约可见那被烫伤掩盖下的、依旧俊美凌厉的轮廓。
叙白浑身一震,抬起头,看向黛绒。
黛绒却看也不看他,用冰冷的声音吐出一个字。
黛绒滚。
叙白沉默地看着她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收拾好狼藉,起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她。
殿门关上,房间里重归寂静。
黛绒抱着膝盖,坐在软榻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
接下来的几天,黛绒一直住在宫外的府邸。
她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藏海会像上次那样,来这里“静思己过”。
哪怕只是奉命而来,哪怕只是演戏,她也想见他一面。
可是,没有。
一连几天,藏海都没有再踏入这座府邸一步。
他就像是彻底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忘了还有一个“公主殿下”在等着他来“认错”。
黛绒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看来,他是真的铁了心要和她划清界限了。
既然他不来找她,那她只能……主动去找他了。
黛绒开始让人留意藏海的动向,寻找与他“偶遇”的机会。
很快,机会来了。
叙白带来消息,内侍总管曹静贤,那个一直视藏海为眼中钉的老太监,又开始作妖了。
曹静贤不知从哪里得知藏海似乎懂些堪舆之术(或许是褚怀明告的密),便以修缮城外一座废弃多年的将军墓为由,上奏皇帝,举荐藏海主持此事。
美其名曰“人尽其才”,实则是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那将军墓年久失修,工程浩大繁琐,曹静贤却只给了藏海两个月的期限,摆明了是想等藏海逾期失职,好治他的罪。
黛绒得知此事,心中冷笑。
曹静贤这老狐狸,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这倒是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去找藏海的理由。
隔日,黛绒便备了马车,以“体察民情”、“关心皇家工程进度”为名,前往了城外的将军墓工地。
工地现场尘土飞扬,人声嘈杂。
黛绒的公主仪仗一到,立刻引起了骚动。
负责监工的小吏连忙跑来参见。
黛绒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站在一堆图纸前,与几个工匠低声讨论着什么的藏海。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头上系着简单的发带,脸上沾了些许灰尘,却丝毫不减其清隽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