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

慈善晚宴过去一周后，叶曦辰才鼓起勇气再次踏入朴灿烈的公寓。电梯门一开，她就看到金明洙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叶医生，朴总在书房等您。"

叶曦辰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专业而平静。自从那天被朴灿烈抱出舞池，医院里的流言蜚语就没停过。林美娜甚至当着她的面说"某些人靠睡病人上位"，气得李敏贞差点和她打起来。

"他...最近怎么样？"走向书房的路上，叶曦辰忍不住小声问道。

金明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朴总这周每天工作不超过12小时，按时吃饭，还取消了三个通宵会议。"

叶曦辰惊讶地挑眉，这完全不符合她对工作狂朴灿烈的认知。

书房门半掩着，她轻轻敲了敲。

"进来。"

朴灿烈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推门而入，叶曦辰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而孤独。窗外是首尔璀璨的夜景，灯火如繁星般闪烁，却衬得他更加寂寥。

"朴先生，该复查了。"叶曦辰刻意用了最正式的称呼。

朴灿烈转过身，西装外套已经脱下，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看起来疲惫但清醒，眼睛下方淡淡的青色比上次淡了许多。

"你瘦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叶曦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周确实因为手术和夜班连轴转，体重掉了两公斤。"职业需要。"她轻描淡写地带过，打开医药箱，"躺下吧，我需要检查你的胃部。"

朴灿烈顺从地在长沙发上躺下。叶曦辰戴上听诊器，冰凉的金属贴在他的腹部移动。她能感觉到他腹肌的紧绷和皮肤传来的温度，手指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恢复得不错。"她专业地评价，"疼痛频率降低了吗？"

朴灿烈注视着她低垂的睫毛："嗯。"

"睡眠呢？"

"好多了。"

叶曦辰收起听诊器，拿出血压计："最近有没有再做那个噩梦？"

三周前，她在深夜接到朴灿烈的电话，赶到时发现他深陷噩梦无法自拔，梦见母亲去世的场景。那晚她不仅治疗了他的胃痛，还第一次尝试为他做心理疏导。

朴灿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偶尔。"

"可以跟我说说吗？"叶曦辰柔声问，一边为他测量血压。

朴灿烈沉默了片刻，就在叶曦辰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然开口："我梦见车祸现场...母亲被困在车里...我够不到她..."

他的声音干涩，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沙发边缘。叶曦辰轻轻按住他的手腕，感受到脉搏的急促。

"那不是你的错。"她轻声说，"你当时只是个孩子，在寄宿学校读书，根本不在现场。"

朴灿烈猛地坐起身，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叶曦辰能看清他瞳孔的细微收缩和睫毛投下的阴影。

"你怎么知道我在寄宿学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

叶曦辰愣住了："你...你上次告诉我的，不是吗？"

朴灿烈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几秒钟后，他稍稍后退："抱歉，我忘了。"

检查结束后，叶曦辰正在整理药品，书房角落的一个玻璃展示柜吸引了她的注意。柜子里陈列着各种商业奖项和艺术品，但最下层的一个小物件显得格格不入——那是一只破旧的玩具小熊，左眼的线缝已经松动，绒毛也磨损得厉害。

叶曦辰的心突然漏跳一拍。她走近几步，那只小熊看起来异常熟悉，仿佛是她童年某个重要记忆的碎片。

"喜欢吗？"朴灿烈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叶曦辰吓了一跳，转身时差点撞到他。朴灿烈站得极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和咖啡混合的气息。

"很...特别的小熊。"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有什么故事吗？"

朴灿烈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女朋友？"问题脱口而出，叶曦辰立刻后悔了。

朴灿烈唇角微扬："不是。"他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转移了话题，"你最近睡眠如何？"

"还行。"叶曦辰下意识回答，却在朴灿烈犀利的目光下改口，"好吧，这周大概每天四小时。"

朴灿烈皱眉："医生不是应该以身作则吗？"

"急诊科没有作息可言。"叶曦辰苦笑，"病人不会按你的生物钟生病。"

朴灿烈突然伸手，轻轻拂过她眼下淡淡的青色："你需要休息。"

他的指尖温暖而干燥，触碰轻得像羽毛，却让叶曦辰的皮肤像被烙铁烫过一样发烫。她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我...我该回医院了。"叶曦辰后退一步，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

朴灿烈没有挽留，只是说："金明洙会送你。"

离开书房前，叶曦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只玩具熊。一个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阳光下的草坪，一个小女孩抱着同样的小熊，笑着递给谁...

头痛突然袭来，她扶住门框。

"怎么了？"朴灿烈立刻上前。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头晕。"叶曦辰勉强笑笑，"可能是缺觉。"

朴灿烈坚持亲自送她到电梯。等电梯时，他突然问："叶医生，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孤儿院？"

叶曦辰心头一震："为什么这么问？"

"随口一问。"朴灿烈的表情难以捉摸，"听说星光孤儿院旧址要拆迁了。"

电梯门打开，叶曦辰匆忙道别。电梯下行时，她靠在墙上，心跳如鼓。星光孤儿院...这个名字为什么如此熟悉？她五岁那年确实生过一场大病，之前的记忆都很模糊。祖母只说那是因为高烧导致的记忆缺失，但...

医院走廊上，林美娜尖锐的笑声打断了叶曦辰的思绪。

"看看谁回来了？我们的'总裁情人'。"林美娜故意提高音量，周围几个护士窃笑起来。

叶曦辰握紧拳头，决定无视她们。但当她走过时，林美娜又补了一句："靠睡病人上位的感觉如何？"

"林美娜！"李敏贞从护士站冲出来，"你再污蔑叶医生一次，我就——"

"你就怎样？"林美娜挑衅地扬起下巴，"我爸爸是副院长，记住你的身份！"

叶曦辰拉住气得发抖的李敏贞："算了，不值得。"

但那天晚上，一个消息在医院内部炸开——副院长负责的医疗器械采购项目出现重大纰漏，价值三十亿韩元的设备型号全部出错，董事会震怒。更尴尬的是，这个错误是在向朴氏集团汇报工作时，被朴灿烈当场指出的。

"听说朴总裁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几个专业问题，副院长就哑口无言了。"李敏贞兴奋地告诉叶曦辰，"最后是朴氏集团主动提出帮忙修正订单，但条件是由他们派专员监督整个采购流程。"

叶曦辰皱眉："这么巧？"

李敏贞挤挤眼睛："巧合？你忘了上周林美娜怎么散布你谣言的？我打赌朴总裁是为你出气呢！"

叶曦辰摇头："不可能。朴灿烈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但她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真的不可能吗？

第二天清晨，叶曦辰刚到医院就被紧急叫到急诊室。一场大型交通事故导致十多名伤者送医，她连续工作八小时没休息。当最后一位伤者稳定下来时，她几乎站不稳了。

"叶医生，有人找你。"护士探头进来。

叶曦辰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接待区，看到金明洙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

"朴总让我送来的。"他将保温袋递给她，"他说您一定没时间吃午饭。"

保温袋里是精致的便当和养生汤，还有一张纸条："记得休息。——K"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叶曦辰的眼眶莫名发热。她抬头想问金明洙更多细节，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周，朴灿烈出差去了美国，叶曦辰的生活回归常态——手术、急诊、值班，周而复始。但每天中午，总会有朴氏集团的专人送来精心准备的午餐，风雨无阻。

医院里的议论更多了，但奇怪的是，林美娜突然安静下来，甚至看到叶曦辰就绕道走。

朴灿烈回国的前一天，叶曦辰难得准时下班。走出医院大门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脸。

"叶曦辰医生？"男人微笑，"我是张世俊，朴灿烈的...商业伙伴。能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吗？"

叶曦辰警觉地后退一步："有什么事吗？"

"关于朴灿烈和你的一些...有趣的往事。"张世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比如，星光孤儿院？"

叶曦辰的心跳骤然加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二十年前，星光孤儿院发生过一场火灾。"张世俊慢条斯理地说，"两个孩子在火灾中失踪了一天一夜，后来被发现在后山的防空洞里。有趣的是，朴灿烈的母亲正是在那天车祸去世的。"

叶曦辰的头痛突然袭来，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浓烟、哭声、黑暗的洞穴、紧握的小手...

"抱歉，我对这些没兴趣。"她强撑着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家，叶曦辰翻出儿时的相册。五岁前的照片很少，只有几张和父母的合影。但其中一张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站在阳光下，怀里抱着一只玩具熊，而照片的边缘，有一只模糊的小手，似乎正伸向那只熊。

叶曦辰的指尖轻抚过那只模糊的小手，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突然意识到，朴灿烈书房里的那只玩具熊，和她照片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让她彻夜难眠。凌晨三点，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朴灿烈的短信："明天下午三点，能来机场接我吗？航班号发你。"

叶曦辰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回复："好。"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星光孤儿院、玩具熊、火灾、防空洞...这些碎片像拼图一样在她脑海中旋转，却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画面。

但有一点她越来越确定——她和朴灿烈之间的联系，远比单纯的医患关系要复杂得多。

而此刻，在飞往首尔的航班上，朴灿烈正凝视着手机屏幕上叶曦辰简单的回复，嘴角微微上扬。他打开钱包，从隐藏的夹层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脏兮兮的孩子依偎在防空洞里，女孩紧紧抱着男孩，两人手里共同握着一只玩具小熊。

"很快，小太阳。"朴灿烈轻声自语，"很快你就会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