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体瞬间在图纸上晕开,模糊了那颗铅笔星星的轮廓。程暖抽了张纸巾按住洇湿的纸面,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抱歉,我重画。"空调的嗡嗡声突然变得清晰,咖啡的苦涩气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楚临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袖扣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他目光扫过被咖啡染成棕褐色的离婚协议复印件,忽然弯腰拾起飘落在地的另一张纸——那是程暖上周画的星空顶结构草图,边缘还留着被咖啡溅到的斑痕。
"悬浮式需要多留出15厘米的检修空间。"他的声音忽然低了八度,像是突然切换了某种工作模式,"你上周的草图计算错了钢结构承重。"程暖看见他食指指腹沾上了咖啡渍,正摩挲着那张草图上她标注的猎户座星图位置。
玻璃幕墙外,落日把整面天空都染成了琥珀色。程暖无意识摸了摸左手无名指,那里还留着戒指压出的浅痕。三年前陆沉把婚戒套进她手指时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当时她正在修改毕业设计的钢结构计算书。
"楚总对天文很了解?"她抽出新的硫酸纸铺在绘图板上,铅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正在暮色中渐渐亮起灯光,像一片倒悬的星空。
楚临把咖啡渍草图放回桌上,忽然伸手按住她正在画辅助线的腕骨。程暖闻到雪松香里混着极淡的医院消毒水味道——这是陆沉熬夜画图后总会带的气味。他的拇指正好压在她腕间跳动的血管上:"程暖,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检修空间。"
办公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敲响,行政助理探进头来:"楚总,结构师带着承重墙报告来了。"程暖趁机抽回手腕,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斜线。她看见楚临——或者说顶着楚临外壳的这个人,下意识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可他现在分明戴着隐形眼镜。
"告诉他明天再来。"楚临的声音带着程暖熟悉的、陆沉特有的不耐烦尾音。当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时,程暖终于确认了这个荒谬的猜想——这个三个月前空降的甲方负责人,连怕冷的习惯都和消失的陆沉一模一样。
绘图室的射灯突然全部亮起,程暖在刺眼的光线中眯起眼睛。她抓起咖啡杯走向茶水间,却在转角储物柜的玻璃反光里,看见楚临正用她见过的、最像陆沉的姿势,凝视着那张被咖啡毁掉的星空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