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瘟疫

温衍数到第七十三滴雨时，便利店玻璃开始流血。

猩红液体顺着裂纹蜿蜒而下，在霓虹灯映照下像一串异色代码。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发现雨滴悬停在距地面三十厘米的空中——每一滴都倒映着同一个画面：他自己惊恐放大的瞳孔。

"系统载入异常。"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记忆防火墙已突破73%，正在强制执行——"

剧痛如冰锥刺入后颈。温衍跪倒在地，看见自己左臂皮肤下浮现出荧光蓝色的数字：7.32415...这个圆周率片段，正是他今早在研究所黑板上演算的结果。

世界在数字中崩塌重组。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座由方程构成的城市里。柏油马路流淌着拉格朗日公式，摩天大楼外墙上薛定谔方程不断坍缩重组。最诡异的是街道上的人群——他们全都长着温衍的脸，重复着他习惯性的小动作：推眼镜时先碰鼻梁，思考时无意识转笔，甚至右眉那道被学生时代篮球砸出的疤痕。

第742次实验体，欢迎回家。"一个穿白大褂的"自己"迎面走来，胸口别着【研究员γ】的铭牌。他伸手抚向温衍的脸，"让我们看看这次能坚持多久才崩溃？"

温衍后退时撞进某个人的怀里。金属冷香混着血腥味笼罩下来，他抬头对上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这双眼睛不该存在于这个复制粘贴的世界里

编号挺吉利。"男人用沾血的手帕擦掉温衍脸上的雨水，露出他左眼下那颗泪痣。三枚银耳环在黑暗中闪着冷光："可惜活不过七分钟。"

整座城市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柏油马路上的数学符号开始暴走，建筑物像被无形大手揉皱的纸般扭曲。研究员γ的头部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齿轮咬合的机械结构："检测到原始架构师脑波！立即清除！"

"跑。"银耳环男人拽起温衍冲进小巷，战术靴踩碎满地悬浮的雨滴。他在拐角处突然将温衍按在墙上，沾血的手帕捂住口鼻："呼吸放慢，它在追踪二氧化碳浓度。"

逼仄空间里，温衍看清对方左臂绷带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某种荧光蓝液体。更惊人的是男人锁骨处隐约露出的印记——和他梦中见过的六芒星纹身一模一样。

"你是谁？"

"沈危。你的死神、保镖兼..."男人突然噤声，耳环剧烈震动起来，"糟了，她在附近。"

玻璃碎裂声从头顶传来。穿病号服的少女倒吊着从防火梯垂下，长发像黑色瀑布倾泻在温衍肩头。她指尖轻轻一点沈危的绷带，那些蓝色液体立刻凝固成晶体。

"林小满！"沈危一把拍开她的手，"别碰我的记忆载体

少女歪头露出天真笑容："可是温医生，你的疼痛指数又超标了呢。"她冰凉的手指突然按在温衍太阳穴上，"这次要清洗哪段记忆？七岁母亲去世？还是二十岁实验室爆炸？或者..."

沈危的匕首抵住少女咽喉："我说过，这一轮不许动他的记忆。"

"真偏心。"林小满撅起嘴，"上轮你明明同意我把他关于你的记忆全删了。"

温衍的怀表突然弹开。母亲照片背面浮现新鲜墨迹：【不要相信任何自称医生的女孩】。而表盘玻璃的倒影里，他看见自己身后站着另外两个模糊人影——穿唐装把玩铜钱的男人，和头发染成虹色的朋克少女。

"倒计时三分钟。"沈危拽断一枚耳环塞进温衍手里，"当所有'你'开始同时推眼镜时，把这个塞进任意一个的嘴里。"

“为什么？”

"因为只有原始架构师能吞食自己的复制体。"林小满哼着歌踩碎地上一串数字，"欢迎回家，温医生

整条街的"温衍"突然整齐划一地推了推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