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脸上带着笑，但眼眶却噙着泪，那是她最敬重，最深爱的皇阿玛，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极其伤人的话，即使是原谅了他的一时失言，可每次提起，还是会难过的。
“是朕不好。”
乾隆怎么会看不出小燕子眸中的难过呢，他也十分后悔不已，可那又怎么办呢？覆水难收，现在他也只能是哄她开心，宠着她，让她忘掉曾经的不愉快，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覆在她的脸颊，温柔地开口道：“朕说错了！你不是不懂规矩，你是这冰冷的皇宫里，唯一的“规矩”，是朕心之所向的规矩！”
对乾隆来说，这普天之下也就小燕子敢这么无法无天，可奇怪的是他一点都不觉得疲惫厌倦，虽然有时候也会很生气，但看见她那火气竟莫名的消散了，他喜欢她的存在，喜欢她所有规矩教条之外的纯真与率直，喜欢她纯粹的感情，喜欢她纯粹的眼睛，好像这才像个家，有她在，这皇宫的砖石都像是活了过来，连空气都是甜津津的。
人人都知，她是他最宠爱的还珠格格，这份宠爱是他赏给她的，又何尝不是她这枚开心果赐给他这孤家寡人最甜的慰藉，她是他在这九重宫阙里唯一能呼吸到的人间烟火气。
“皇阿玛~”小燕子本就已经不生气了，再听到他的话心更是瞬间软了，她朝着他的怀钻了钻，声音带着几分娇气，“那你以后不许再这么说我了，要是再有下次，这皇宫里就再也没有还珠格格了。”
她瓮声瓮气的威胁道，或许对小燕子来说只是在他面前的小撒娇，可对乾隆来说却让他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他猛然想到了上一世，上一世的他便狠狠地失去过，宫里也确实如她所说，再没有了还珠格格的身影。
“好，朕不会再说，你也绝不能离开朕。”他揽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力道，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
“好啦，你好好休息，朕要去上朝了，等朕忙完了再来看你，乖乖听话，好好吃药，嗯？不许再为永琪难过了，你现在还年轻，或许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朕拆散你和永琪的婚事是一件正确的事，这是圣旨，你明白吗？”他轻声说着，但语气也带着几分威严，什么时候该放下身段去哄，什么时候该拿去威严去教，他心里很是明白。
“今日能不上朝吗？我想皇阿玛陪我。”小燕子知道国事很重，但她就是想让他陪着自己，她不想他走。
“国事为重，礼不可废。”乾隆看着她微仰着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眼神微动，片刻，开口道。
“皇阿玛~”她的手抓着乾隆的衣角轻轻晃了晃。
乾隆推开她的手，扶起她靠在床榻，将低落的被子往上拽了拽，起身离开了。
小燕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落寞，她明白，她的皇阿玛不仅是她一个人的皇阿玛，更是天下人的皇帝，可她还是私心的希望着，在天下和她之间，有那么一刻是她更重要些。
她也知道她的要求是过分的，放下早朝陪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说出口了，他一直都说，她是他的私心，或许在她的心底只是想看看，当帝王在铁律与私心之间，他会如何抉择，会不会为了自己有那么一丝的让步，不知在何时，她变得这么的矫情。
只见那明黄的身影走到圆桌前便停下了脚步，他拿起桌上的冰糖燕窝粥，转身，看着她落寞的模样，叹了口气，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与温柔，“罢了，总归最近朝事还算平静，没什么大事，你这样子朕也实属不放心，一眼看不到就将自己搞成这幅模样，朕还是亲自看着你放心些，但......只此你一人。”
说罢，他重新坐在床榻边，汤匙轻轻搅拌着那碗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燕子笑了，她知道，是她赢了。
“皇阿玛万岁！皇阿玛真好~”
这笑声久违了。
他好久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了，上一次，还是上辈子的事了，自从他重生回来后，还没见到过她笑。
看着她笑，他也忍不住笑了，挑了挑眉，“怎么，朕在这儿陪你就那么开心？”
“是啊，皇阿玛在我就很开心。”她点头如捣蒜。
只是小燕子还没意识到，这偏宠的意味超越了父女之情，更像是一个男子对自己心爱女子的破例与纵容，那句“只此你一人”更是独一无二的承诺。
只有她，他才会如此偏爱，才会屡次在规矩与私心之间一次次让步。
这是重生归来后的帝王为他的还珠格格破例的“晨醒时分”。
他亲自端着一碗她最爱的冰糖燕窝粥，守在她的床边，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她。
而也是这天，皇阿玛趁着小燕子熟睡之际，亲自手书了一份圣旨，但又不是圣旨，而是——“罪己诏”，一份特别的“罪己诏”，情深意长。
他在诏书中，没有提朝政，没有提百姓，只是陈述了自己因一时情绪上头而伤害“至亲至信之人肺腑”的过错，言辞恳切，前朝后宫皆哗然。
亲近之人自然知道这“至亲至信之人”是谁，但也有很多人不知道，知道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皇上在以最隆重虔诚的方式，向一个人道歉。
诏书颁布天下。
他是一国之君，如果不是深爱，何至于此。
......
消息传回漱芳斋之时，已是第二天，小燕子瞬间呆住了，她的皇阿玛为了向她道歉，不惜在天下人面前自损威严。
她何德何能。
她坐不住了，她想见他，不知他劝慰的话，还是他给她的承诺与陪伴，她对他比从前更依赖了几分。
她跑到乾清宫，看到他正疲惫地揉着眉心，她流着泪扑过去。
小路子看到是还珠格格也并没有拦着，他看得出来，皇上有多看重这位格格。
“怎么了这是？谁又惹着你了？”乾隆见到小姑娘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急忙关切的问道。
“为什么呢？我都说了我不生气了，你为什么还要在全天下面前道歉，哪有皇上这样道歉的？这样皇上的威严会没有的。”
乾隆用指腹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顺势抱住了她，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浅笑道：“傻丫头，皇上的威严哪那么轻易就没有了，朕的天下朕心中自然有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天子也不例外，朕是天子，天子之错，天下皆知，这在朕看来没什么不好，朕对你的歉意，也当天下皆知，如此，可换你忘却之前之事，乖乖留在朕身边，永远都不离开朕？”
不去那所谓的大理，不追求那所谓的自由。
没有人知道他对她的歉意不仅仅是指婚前的口不择言，还有上一世的“杀无赦”。
曾经他一直都觉得他是皇上，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可上一世的离别教会了他很多很多，没有什么比切实拥有更重要，他的小燕子凭一己之力，将他从神坛拉下，让他变成了一个会认错，会恐慌，会为了在乎的人不顾一切的普通人，是皇上这个身份之外的另一重真实的自己。
看着她的泪，他的眼中也涌上了几分温润，声音哽咽，在她的耳边反复呢喃，“是朕不好，朕把你弄丢了，还好，朕还有机会把你找回来......”
安静的乾清宫，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只有静静燃烧着的龙涎香，温暖的阳光，和一个帝王放下所有身段后，换回的他最珍视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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