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秘密基地

时间：2004年夏

地点：南城老城区废弃水塔

蝉鸣撕扯着盛夏的午后，苏婉清踮脚扒在林家小院的铁门上。铁栏杆被晒得发烫，她的小辫子被汗水黏在通红的脸颊边。

"林修远！"她朝二楼窗户扔了颗石子，"我发现了个秘密！"

窗帘纹丝不动。她又抓起一把鹅卵石，第三颗刚出手，窗户突然推开。林修远白衬衫的袖口沾着墨水，手里还握着钢笔——暑假作业才写到第二页。

"吵死了。"他的声音像冰镇汽水冒着凉气。

苏婉清把汗湿的刘海撸到头顶："后山水塔那里有个树屋！"她举起捡到的生锈钥匙，金属在阳光下闪着诡秘的光，"敢不敢去探险？"

钢笔在作业本上洇出个墨点。林修远看着楼下那个像小太阳般灼人的身影，突然合上作业本。

腐木的气味混着爬山虎的清香。苏婉清扒开藤蔓时，林修远突然拽住她书包带："等等。"他捡起根树枝，拨开蛛网密布的入口。阳光像被筛子滤过，斑斑点点落进树屋。

"哇——"苏婉清的惊呼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褪色的《七龙珠》贴纸，生锈的铁皮青蛙，玻璃弹珠在斜射的光柱里像宝石般滚动。她扑向角落的饼干铁盒，盖子掀开的瞬间，泛黄的照片雪花般飘落。

林修远弯腰拾起一张：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在滑梯上张开双臂，背后站着穿背带裤的小男孩。他的指尖微微发抖——这是去年春游时，他悄悄塞进树缝的照片。

"这地方肯定有魔法！"苏婉清正把玻璃珠对着眼睛，"我们当秘密基地好不好？"她突然凑近，睫毛几乎扫到他鼻尖，"你耳朵好红，中暑了吗？"

林修远倒退两步撞到木墙，整座树屋簌簌落下陈年灰尘。他在漫天飞絮中摸到个硬物——铁皮盒底层躺着把铜钥匙，拴着褪色的蓝缎带。

暮色染紫窗棂时，苏婉清正用蜡笔在墙上画星星。林修远突然按住她手腕："有人来了。"

杂乱的脚步声混着方言叫骂。透过地板缝隙，他们看见纹身青年踹翻饼干罐，硬币叮叮当当滚进草丛。"妈的，老东西把钱藏哪了？"

苏婉清突然打了个喷嚏。

空气瞬间凝固。林修远捂住她嘴巴的掌心出了汗，另一只手摸到生锈的美工刀。脚步声停在正下方，腐朽的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喵——"

树梢传来凄厉的猫叫。纹身男咒骂着踢向树干，整座树屋剧烈摇晃。苏婉清咬住嘴唇，眼泪砸在林修远手背上，烫得他心脏发紧。

直到月光漫进树屋，林修远才松开手。苏婉清的小腿还在发抖，却把蓝缎带钥匙塞进他手心："这个给你保管。"她鼻尖沾着灰，笑得比星星还亮，"下次带草莓蛋糕来探险呀。"

回家路上，林修远第一次主动牵了她的手。路灯把两个影子拉得很长，像他们即将绵延一生的羁绊。

深夜，林修远在台灯下展开从铁盒里顺走的纸条。稚嫩的铅笔字歪歪扭扭：「修远要当婉清的超人」。他猛地合上抽屉，却关不住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窗外，夏蝉仍在不知疲倦地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