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电话忙音传来，酒吧背景音重新凸显。张桂源对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傻笑了两声，然后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还在连线中的左奇函）说。

张桂源左奇函...他挂了...他是不是生气了...他还要过来...他过来是不是要打我...

左奇函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左奇函放心，他打不过你。最多骂你一顿。好了，我们的实况转播到此结束，祝你待会儿好运。

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公寓里恢复了安静。左奇函笑得倒在沙发上。杨博文看着低温保存箱，若有所思。

左奇函你猜张函瑞会不会真的去？

杨博文概率78.3%。

杨博文基于他对混乱场面的容忍度以及潜在的责任心残留。

左奇函赌不赌？我猜他会去，而且会把张桂源捡走。

左奇函兴致勃勃。

杨博文不赌。变量过多，包括周铭是否会同行这一因素无法估算。

虽然分手了，但两人爱“赌”的习惯依旧没改。

他看向左奇函。

杨博文你故意怂恿张桂源打电话的。

左奇函耸耸肩。

左奇函心理咨询师的职责有时候也包括...推动客户直面内心的恐惧，虽然方式可能比较...非常规。再说了，看热闹是人类的本质需求。

杨博文你的伦理委员会可能会对此有不同看法。

左奇函所以他们不知道。

左奇函要不要打个赌，接下来轮到谁被骚扰？我赌五分钟内，张函瑞会打电话给我或者你问情况。

杨博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杨博文我选择静音。

然而，还没到五分钟，左奇函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暴躁老猫】。

左奇函得意地朝杨博文晃了晃手机，接了起来，语气瞬间切换成专业温和的心理咨询师模式。

左奇函喂，函瑞？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张函瑞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气，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和引擎声，显然已经在路上了。

张函瑞左奇函！张桂源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或者你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他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哭得像个被抢了糖的三岁小孩！还质问我戒指是不是扔了！他现在人在那个破酒吧！我得过去捞他！

左奇函语气充满关切（但眼里全是笑意）。

左奇函哦，桂源啊，他刚才好像是给我打了个电话，听起来情绪不太稳定。可能是工作压力大，加上今天见到你，有点触景生情吧。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喝多了就容易……真情流露。

张函瑞在那边似乎骂了句什么，然后没好气地说。

张函瑞触景生情个鬼！他就是借酒装疯！你们...杨博文是不是也在你那儿？你们俩就看着他闹？！

左奇函看了一眼旁边假装研究冰箱贴的杨博文，面不改色。

左奇函博文？没有啊，就我一个人。可能是桂源群发的消息吧。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张函瑞不用！

张函瑞你们来了更乱！我自己去就行！挂了！

左奇函放下手机，对杨博文说。

左奇函看，我说吧。下一步，我们就可以等着收看‘张编辑勇斗醉鬼CEO’的后续报道了。

杨博文沉默了一下，忽然问。

杨博文你的黑玛瑙手链，真的剪断了？

左奇函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左奇函嗯。你的不是吗？

杨博文实验室高温喷枪处理的，很彻底。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起一种比张桂源的醋味更复杂的酸涩。然后同时移开了目光。

左奇函轻咳一声。

左奇函咳，那什么......要不要预测一下张桂源明天醒酒后的社会性死亡程度？

杨博文根据其醉酒程度和表白内容的尴尬指数，预计其未来72小时内会选择性失忆或试图移民火星。

左奇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而此刻，正在赶往酒吧路上的张函瑞，一边超速驾驶，一边气得想笑。银色对戒……其实就在他公寓的抽屉深处，用一个丝绒小盒子装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扔，大概……是忘了？对，一定是忘了！

至于那个箭头吊坠项链...张函瑞猛地甩甩头，强迫自己专心开车。

该死的张桂源！分手三年了，突然跑来撒酒疯质问戒指！还敢提周学长！他以为他是谁啊！

可是，他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好像真的很难过？

张函瑞烦躁地按了下喇叭。

今晚，注定是个鸡飞狗跳的夜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