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系女神

502宿舍门一推开，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四人间，上床下桌，靠窗的两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一个短头发、穿着运动背心的女生正往上铺甩被子，动作麻利得像在练举重。另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看着文文静静的女生，正慢条斯理地往书架上摆书，旁边还放着一本厚厚的《西方文学史》。

“哈喽！新室友？”举被子的女生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一张元气满满的笑脸，“我叫夏小满，体育特长生，练排球的！”她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你好，我叫叶禾，中文系的。”我赶紧自我介绍，拖着大箱子进来，程子言沉默地跟在我后面，把我的行李箱放在靠门那个空位旁边。

“哇哦！”夏小满的目光瞬间越过我，落在了后面的程子言身上，眼睛“唰”地亮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八卦之光，“这位帅哥是？”她拖着长音，眼神在我和程子言之间来回探究。

旁边看书的眼镜女生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向我们投来目光。

我脸皮一热，还没来得及开口，程子言已经面无表情地接过了话头：

“程子言，物理系。”他顿了一下，视线扫过我，然后补了一句，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宣告感，“她男朋友。”

“哦——！”夏小满发出一声极其夸张的了然长音，“原来是家属啊！欢迎欢迎！家属第一次上门，要不要视察一下我们宿舍环境？保证干净整洁无污染！”

眼镜女生也微微颔首，声音温温柔柔的：“你好，我叫陈静，也是中文系的。”

程子言对着她们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目光落回我身上：“东西放这儿，我先去物理系那边报到。”

“嗯，好。”我点点头，感觉脸上的热度还没退下去。

“哇塞！叶禾！你可以啊！”门一关上，夏小满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窜到我面前，一脸兴奋，“物理系的高岭之花！刚开学第一天就名草有主了？还是我们宿舍的！快说说！怎么拿下的？军训还没开始呢！你这效率！”

陈静也合上书，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嘴角带着点温和的笑意。

我被夏小满的直白轰得有点招架不住，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

“哦~青梅竹马！”夏小满恍然大悟，眼神更亮了，“怪不得！那眼神！那气场！啧啧啧，刚才他看你那一下，虽然脸上没啥表情，但那个‘我的’的占有欲，简直了！那句话说得，啧啧，斩钉截铁！‘她男朋友’！帅爆了！”

陈静笑着补充：“嗯，是挺帅的。听说今年物理竞赛保送生就在A大，好像……就姓程？”

我心头一跳，含糊地“嗯”了一声，赶紧岔开话题，开始整理行李。心里却因为夏小满那句“占有欲”和“帅爆了”，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有点小得意。

下午去领军训服，顺便熟悉校园。我和夏小满、陈静一起，跟着人流瞎逛。夏小满精力无限，看到什么都新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陈静则比较安静，偶尔指着某个建筑说点典故。

走到物理系和文科院系交界的那栋实验楼附近时，人多了起来。前面似乎有点小骚动，不少新生，尤其是女生，都往一个方向看，还小声议论着。

“快看快看！是苏然！”

“哇！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听说她拒绝了其他学校的橄榄枝，就为了来A大物理系跟程子言一较高下呢！”

“强强对决啊！这届物理系神仙打架！”

苏然？程子言？一较高下？

我下意识地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

实验楼高大的玻璃门前，站着一个女生。个子很高，身形纤细挺拔，穿着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衬得皮肤很白。一头柔顺的黑发垂在肩后，侧脸线条精致，鼻梁高挺。她正微微仰着头，跟旁边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说着什么，神情专注而自信，嘴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矜持微笑。

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自带追光。周围那些或惊艳或羡慕的目光，她似乎早已习惯，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从容。

“啧，确实漂亮，气质也好。”连夏小满都忍不住小声评价了一句，“学霸女神范儿。”

陈静也点点头：“苏然，我知道她，物理竞赛全国金奖得主，很有名。”

我的心口莫名地有点堵。虽然知道程子言很优秀，但突然出现一个和他同领域、同样耀眼、甚至被拿来相提并论的女生，感觉……有点怪怪的。尤其是那句“为了程子言来的”，像根小刺。

就在这时，实验楼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程子言。他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正低头看着。

苏然的目光瞬间就捕捉到了他。她脸上那丝矜持的微笑似乎更明显了些，主动迎了上去，“程子言同学？你好，我是苏然。报到的时候看到你的资料了，以后同系，请多指教。”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姿态优雅自信。

程子言闻声抬头，目光落在苏然脸上，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普通的陌生人。他看了一眼苏然伸出的手，没有去握，只是微微颔首，“你好。” 说完，脚步没停，径直从苏然身边走了过去，眼神甚至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仿佛她只是路边一棵普通的行道树。

苏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伸出去的手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不少看热闹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

程子言却像完全没察觉，径直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他几步就走到我面前，站定，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皂角味瞬间包裹过来。

“逛完了？”语气自然得好像我们刚才一直在一起。

“啊？没……还没……”我有点懵，下意识地回答。

他“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我手里抱着的军训服袋子，然后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一杯柠檬茶递到了我面前。

“拿着，天热。”

我傻乎乎地接过来，酸酸甜甜的柠檬香气钻进鼻子。

程子言看我接稳了，才抬眼，目光淡淡地扫过旁边目瞪口呆的夏小满和表情有些微妙的陈静，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很快消失在林荫道的拐角。

整个过程，仿佛刚才那个被众人瞩目的物理系女神苏然，还有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都只是背景板。

我捧着那杯柠檬水，站在原地，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

夏小满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激动得直晃：“卧槽！叶禾！你男人太帅了吧！看见没！物理女神主动伸手啊！他理都不理！直接无视！然后！重点来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送水！我的妈呀！这叫什么？这叫宣示主权！这叫打脸！太解气了！”

陈静也看着我手里的柠檬水，眼神复杂，轻轻叹了口气：“这下苏然怕是要记住你了。”

远处，苏然还站在原地，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目光远远地投向我这边。

夏小满还在我耳边激动地叭叭：“快快快！拍照发群里！这杯水绝了！年度最佳打脸道具！”

我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程子言这家伙，真是……闷声干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