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最后一门，我像被抽了骨头，只想瘫在出租屋那个旧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程子言难得没泡实验室，在厨房提前煮了姜茶，说是驱驱寒气，怕我考虚脱了。
“累死了。”我把包丢在地上，瘫进沙发另一头，习惯性地把冰凉的脚往他腿底下塞，“看什么呢？”
“没什么，随便翻翻。”他把书合上，放到一边，很自然地用腿焐着我的脚，“吃饭了吗？”
“食堂随便吃了点。”我舒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像一滩融化的冰淇淋，脑袋顺势靠在他肩膀上。
屋里暖气开得足，烘得人懒洋洋的。我们挤在沙发上，盖着同一条毯子。我抱着本闲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他拿着平板在看一篇英文论文，手指偶尔滑动屏幕。
谁也没说话，考完试那种巨大的疲惫让人不想动弹，也不想思考。
他忽然侧过身看我。
“叶禾。”
“嗯？”我捧着杯子，暖意从手心蔓延。
他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下某种决心。然后，他摊开一直攥着的左手掌心。
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素净的银戒指。样式很简单，没有钻石，就是一道流畅的圆弧。
“我们合法就结婚吧。”
结婚？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东西：爸妈的念叨；还没影子的工作；关于他父亲当年车祸的疑问；程母刻薄的声音……
“我……”我声音有点涩，“程子言，会不会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我不想成为只为家庭忙碌的家庭主妇，我们也都还没想清楚以后……”我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枚戒指和他的眼睛。
他眼里的光似乎暗下去一点，但没移开视线。掌心依旧摊着，那枚小小的戒指安静地躺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收回手，把戒指握回掌心。他没生气，也没再说什么。他重新伸出手臂，将我往他怀里揽了揽，下巴抵在我的发顶。
“我知道。”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点自嘲，又好像有点释然，“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他轻轻拉住我的手腕。
“这个。”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先放你这儿。你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不会只是程太太，你是你自己……”
“我等你。等哪天你准备好了……”他顿了顿，“告诉我。”
他拿起我脖子上那根细细的旧银链。那链子很普通，是我妈给的，上面就一个光秃秃的小圈。小心翼翼地把那枚素圈戒指，从链子的小圈里穿了进去，和原来的小银圈叠在一起，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我把它串在你的项链里。这样，你就知道，我一直在等。”
“等你愿意把它戴回手指上的那一天。”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也没再说话，只是收回了手，重新靠回沙发里，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有些话，他没说出口。比如他父亲；比如那场车祸背后可能还没浮出水面的东西。那些过往，像无形的墙，横亘在“毕业就结婚”这个过于光明的许诺之前。
但有些东西，一旦亮出来，就再也藏不住了。比如那句没说出口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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