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这玩意儿，在A大就是场灾难。柳絮跟不要钱似的满天飞，糊人一脸，钻进鼻孔里痒得要命。我抱着刚从古籍阅览室借出来的《水经注》残卷，眯着眼，像穿越雷区一样往宿舍楼冲。
手机震了，是宁诚祁。他发来一张图片。照片里他顶着一头扎眼的绿毛，蹲在B大篮球场边，手里举着根能量棒，背景里那个高挑的身影连个眼风都没扫过来。
【绿毛大虾：[图片] 叶禾！看看！周学姐今天又无视了我的新发色！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能量棒也没接！说好的运动后补充能量呢？[大哭］】
【活该！谁让你非挑人家训练场边蹲守？跟变态似的。】
【绿毛大虾：[怒][怒][怒] 友尽！我要去找程序告状！说你在A大被柳絮精附体了！】
懒得理他。刚推开宿舍门，就被夏小满扑了个正着。
“叶禾叶禾！重大情报！我刚路过学府苑，看到程子言了！他那个项目是不是快结束了？整个人看着都……嗯……没那么‘生人勿近’了，就是黑眼圈重得能当烟熏妆。”
陈静从床上探出头，冷静补刀：“项目收尾阶段，估计又在实验室熬通宵。叶禾，你得去把他拎出来喂点人吃的饭，别老泡面续命。”
是啊，项目快结束了，他也终于可以休息会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那么大个人，饿不死。”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会担忧。
正烦着，手机又震，这次是程子言。
【实验室，泡面。】
依旧程氏风格。后面还跟了个定位，是A大物理实验楼旁边那个24小时便利店。
我叹了口气，把《水经注》往桌上一丢。
“去哪儿？”夏小满八卦兮兮地问。
“拯救濒危实验动物。”我没好气地抓起外套，“顺便去看看某人是不是把自己腌成泡面味了。”
便利店熟悉的暖光里，程子言果然坐在最角落的小桌旁。他穿着件洗得有点发白的黑色连帽衫，额发垂下来，遮了点眼睛，但那份疲惫感也藏不住。
“项目……快搞完了？”我坐下。
“嗯。”他吸溜了一口面，声音有点含糊。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他吃面的声音。柳絮粘在便利店的玻璃门上，像一层脏兮兮的雪。
“宁诚祁说……”我斟酌着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林家好像彻底倒台了，他爸那边透的风。”
程子言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只是盯着碗里飘着油花的面汤，下颌线绷得死紧。
“嗯。”又是这个字。
“你妈那边……”我试探着。
“她找过我了。要钱。说活不下去。”他扯了下嘴角，声音平平。
便利店的门被推开，带进来一阵风，卷着几片柳絮。车祸的后续，像这漫天飞舞的柳絮，看似轻飘飘，却无孔不入，粘在身上，甩都甩不掉。
我没再问，他也没再说。有些话堵在喉咙里，比这满天的柳絮还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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