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拖油瓶

窗外面雨还在下。

那把褪色的旧蓝伞被程子言随手扔在门边，水顺着伞尖在地板上洇开一小滩。

他径直走向厨房，开冰箱，拿了瓶冰水。仰头灌水时喉结滚动得又快又急，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往下淌，没入衣领。肩头那片湿痕颜色更深了。

“程子言。”我喉咙发紧，“你……”

他放下水瓶，塑料瓶身被捏得咔咔响。没回头。

“饿吗？”

“我不饿！”我几步冲到他身后，“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真的。”他猛地转身，后背重重撞上冰箱门。“都听见了？林家，钱，她改嫁……满意了？”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什么叫满意了？！”一股火直冲头顶，“程子言你抽什么疯！我是担心你！”

“担心？”他嗤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担心我这个‘拖油瓶’？还是担心被我那个妈缠上？”

“拖油瓶”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过来。我气得浑身发抖：“你混蛋！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叶禾，看清楚了吗？我就是个拖油瓶，爹死得窝囊，妈是个吸血鬼！沾上我，没好事！”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趁现在，走还来得及。”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疲惫。

“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子言，你当我是什么？下雨天给你撑把伞的路人甲？还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气得眼睛发酸。

他猛地别开脸，拳头攥紧，指关节捏得死白，微微发着抖。

我吸了下鼻子，声音有点抖，“程子言，你少给我玩这套自暴自弃的把戏。”

他身体一僵，没动。

我往前一步，几乎贴上他湿冷的胸膛，抬头死死盯着他躲闪的眼睛：“看着我！”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把视线移回来，眼里翻涌着愤怒和恐慌。

“你爸的事，不是你的错！徐雪梅是烂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把自己活成什么样了？你参加竞赛拿奖的时候，你把这戒指挂脖子上的时候……”我声音哽了一下，“那时候的程子言呢？被这场雨浇死了吗？！”

他猛地一颤。紧握的拳头松开了，无力地垂在身侧。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说话啊！”我逼视着他，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不是要推开我吗？不是让我走吗？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看着我通红的眼睛，看着那滴倔强地悬在睫毛上不肯落下的泪。他抬起手，指腹带着颤抖，小心笨拙地蹭过我的眼角，抹掉了那点湿意。

“别哭。”他哑着嗓子，带着一种恳求，和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下一秒，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进怀里。他的手臂死死箍住我的后背，紧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他的脸埋进我的颈窝。

身体在抖。

“叶禾，对不起……”声音闷闷地从颈窝传来，“别走……” 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