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诚祁那个夺命连环call，最后也没接。
程子言直接给按静音了，带着点“天塌了也等老子吃完面”的劲儿。
“真不接？”我吸溜着最后一口面。
“吵。”他把空碗叠起来。
得，那只“绿鹦鹉”估计又在B大那边捅了什么篓子。
雨彻底停了。窗外湿漉漉的，空气里有股泥土翻起来的腥气。
“我回宿舍了。”我起身，胸口那枚戒指轻轻晃了一下。
“嗯。” 程子言动作顿了一下，没多说。耳根那点红还没完全褪干净。
推开502宿舍门，一股薯片味混着夏小满的哀嚎扑面而来。
“完了完了！陈静！我的秤是不是坏了？！怎么又重了二两！”夏小满正踩在体重秤上，一脸悲愤。
陈静盘腿坐在床上，膝盖上摊着本厚厚的书，头都没抬：“秤没坏，是你刚消灭的那包家庭装薯片在显灵。”
“啊啊啊！都怪宁诚祁那个乌鸦嘴！他说B大食堂新出了巨无霸芝士炸鸡排！”
“宁诚祁？”我把包放下，“他又怎么了？”
夏小满立刻抛弃了体重秤，眼睛放光：“禾禾！你猜宁诚祁今天干嘛了？”
“染了个新颜色？”我随口猜。那家伙的头发就是个行走的调色盘。
“比染发劲爆！”夏小满一脸神秘，“他！顶着那头荧光绿毛！抱着一箱运动饮料，蹲在B大女篮训练馆门口当门神！说要给周念桐补充能量！”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然后呢？”
“然后？”陈静终于从书上挪开眼，推了下眼镜，“周队长带着队员从他面前呼啸而过，像穿过一团有颜色的空气。宁诚祁抱着箱子在后头追，绿毛在风里飘，像个移动的悲伤西兰花。”
画面感太强。我和夏小满笑成一团。
“他刚还给我发信息哀嚎呢。”夏小满擦着笑出的眼泪，举起手机，“说周念桐嫌他头发颜色吸收光能，影响光合作用，不利于她球场发挥！哈哈哈！”
手机屏幕上是宁诚祁发来的一串嚎啕大哭表情包，背景是他那颗绿得发光的脑袋。
笑闹声里，窗外的湿漉漉和出租屋里的沉重仿佛被隔开很远。我拉开自己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边缘微微泛黄。是那面爬满老藤的旧墙根。两个泥猴子似的小豆丁蹲在墙根下，正专心致志地堆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泥巴小兵。
高的那个，抿着嘴，一脸严肃地给泥巴兵“站岗”。矮的那个扎着冲天辫，正咧着嘴傻笑，糊了一脸泥点。照片背面，是程叔叔遒劲的字迹：“两个泥巴兵大将！”
我盯着照片里那个抿着嘴的小豆丁。犟种气质，从小就有。
“禾禾。”夏小满凑过来，嘴里还嚼着薯片，“你发什么呆？对了，你那个‘古籍天书’的注释搞定了没？老学究后天就要收了。”
“啊！”我猛地回神，哀叹一声扑向书桌，“要命！那本破书的注释比宁诚祁的头发还难搞！” 摊开那本厚厚的线装书，密密麻麻的竖排繁体字和虫蛀的痕迹，瞬间让人头大如斗。
第二天下午没课，我抱着书一头扎进图书馆古籍区。对着那页关于“鲛人泪”的晦涩记载，我快把头发薅秃了。
“泣泪成珠，其光皎皎，然性极寒……”我咬着笔杆，低声嘟囔，“这‘寒’是指物理温度，还是药用性质？还是象征意义？”
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我吓得一激灵，差点把笔扔出去。回头。
程子言站在两排高大书架形成的狭窄过道里，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手里拎着个A大食堂的打包袋。
“你……”我有点愣，压低声音，“怎么来了？”
他视线扫过我面前摊开的、画满问号的书页，又落回我脸上：“路过。”
“哦。”我低头，假装继续看书。心跳有点快。
一个印着A大Logo的塑料袋被轻轻放在我摊开的书页边缘。
“什么？”我疑惑。
“面加荷包蛋”。他眼神飘向书架顶。
我愣住，打开袋子。一碗清汤面，上面稳稳地卧着一个圆润饱满、蛋白凝固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旁边还放着一小包剥好的、完整的榛果。
“食堂……顺带的。”他补充，目光依旧停留在虚无的书架顶上，耳根却慢慢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顺带？从实验室到食堂再到图书馆？这路线顺得有点离谱。我看着碗里那颗荷包蛋，再看看他强装镇定的侧脸。胸口那枚戒指贴着皮肤，微微发烫。
“喂！”我戳戳他胳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笑意，“程子言。”
“嗯？”
“谢谢你的‘顺带’。”
他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
老天爷，我暂时先不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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