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头脑发昏的回忆,在日记本中写成了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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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墙红瓦旁的花树已经生发华滋,积攒了大半年的寂寞,在春天刚睁开眼时,满世界的白色与绿色它抢下了第一张红镜头。
方多梨在春困的缠倦中睁开眼,钻越窗纱的阳光斑点和她的雀斑搅在了一起,施工在鼻梁上掘起一座座小土坑,刨出多余的日光,铲进发丝又顺着发际流进了脸颊庞。
她在褥子的温存中留神片刻才长了个身起床,多梨喜欢这样的好天气,特别是待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被阳光包裹的温柔。
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赴约—她要去新学校了
她的学籍从家乡转到了水城—一个被春天濡养的孩子。
这里的雨水滑过脸颊的感觉,如果没有周边的湿冷,她会认为是天空的喜极而泣。
这里的一切都是好的,柔软的……但除了一件事—她与新同学的社交。
多梨想这一问题的时候,她已经将要到校了,那些车窗外的景物,在她眼眶里翩跹,跌起又砌起,直到静止不动,又回到了刚睡醒时的惰性。
她很不情愿的去学校,即使这里很漂亮。
刚开没多久的花,像是抹了光,与太阳那层明艳交配着,生出细腻的花粉,托付给东风与虫,含进茵茵里怜爱着每一处根茎叶。
多梨穿了她的校服,那裙子上像是粘上了花丝装饰的边,笨拙的半圆领瘫倒在肩膀上,这过于苍白了,总要有处裂纹露在美玉中
绸缎蓝蝴蝶被绣在领口处莫了生气,唯一垂落的蝶尾,只有她在走动时才会给点反应。
多梨就在这里,一身的月色在簌簌中成了投进盐湖的石子块,硌起了春天的波纹,惊动了采撷花丛的大盗—风。
轻佻无骨的将她卷进凉瑟的呼吸中。
裙摆拨动着白浪迭起,裹满了风。吻过她的脸颊,片刻像是湿润的舔舐,那些个强劲将头发掰弯成灯笼丝,没有布织包着,紧随着风,勾住她的脸。
她整个人带向一边倒戈,一波又一波的空气涌动吹的哪里都是。
那些吹散的白纸直到被捡起,风才冲撞过她后溜走继续回到花中滋养。
“没事吧?”
多梨再反应过来时,身边已经多了个人—他是某个年级的同学吧,穿着男版的校服,将吹散一地的文件捡起,又拍落了上面的灰渍,他一个人的阴影就可以将多梨一整个人拢进去了。
她只点点头,就从他身边走过了,在这时候最好谁都不要搭理,那样尴尬的事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但是,她就坐在这台阶上—无所事事,听父母与主任讲话那些晦涩难懂的“大道理”,等回过头再去看时,刚才的那个地方就只剩下了花草和风……
就那样悬在枝头的花朵却开始摇摇欲坠了,千万颗吐蕊—却都是单性花的雄蕊,垂落的花药在天空换幕,成为了挺起屋顶的浮雕大梁时,成了零碎的水晶装饰物在上方噼里啪啦响。
以为是庄严肃穆其实是另一方的休闲所,礼堂要被打扫—坏学生逗留在这里,他们每天的乐趣就是谈男人谈女人、谈钱、谈酒吧、谈跑车……
方多梨永远都想不到,刚才轻声慰问他的那个男生,会在这样的群体里—是团体中里争先恐后要巴结的对象。
他自然而然的在学生会主席的桌子上坐下,一只胳膊搭在拖把杆上,旁边禁止明火的壁炉给他点上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他看不见,全抖落进了这红布桌上—那滚烫的烟蒂并非捻,刻意的带着一种研磨的力道,摁进了这桌上—听不见的“滋”声,在这儿留下了一圈“霉斑”,就像是“到此一游的”标志。
“阿祖为什么不坐那凳子上?”
“我又不是学生会主席,坐人家位置多没礼貌。”
指尖仅剩的烟蒂被他用拇指一头栽进弯曲的中指关节处,瞄准都显得多余,他手臂略微松弛的一抬,手腕微小,却充满爆发力的弹起—橘红色的星点弧度恰好、完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的“噗”一声,挣扎进了校长演讲台的塑料花草中,消毒水味冲头。
那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根装饰的烟头了。
班祖,他的名字也同他的为人一样。
校领导的名字都在他们吞云吐雾的笑语中化为一团,只是方多梨并不知道这些,她更不知道班祖是谁。在她新班级的同学中,似乎承载着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