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张贴那天,林砚站在公告栏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素描本边缘。他的名字卡在普通班中游,而许砚舟的名字高悬榜首,像把锋利的刀划开两个世界的界限。
“哟,穷鬼也来看排名?”身后传来刺耳的嗤笑。三班班长带着几个跟班围过来,故意撞翻他手里的矿泉水瓶,“听说你妈在菜市场卖鱼?怎么不顺便教你闻闻自己身上的腥气?”
林砚垂眸盯着地上滚动的水瓶,喉结动了动。就在他准备抬手时,一道身影突然插在他身前。许砚舟穿着熨烫笔挺的校服,金丝眼镜下的眼神冷得像冰:“周明,学生会刚查到你月考作弊的证据。”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周明脸色骤变:“许砚舟!你别血口喷人——”
“要不要现在去监控室对质?”许砚舟慢条斯理地转着钢笔,余光瞥见林砚攥紧的拳头,“或者,你更想尝尝被记大过的滋味?”
等那群人骂骂咧咧地离开,林砚弯腰捡起水瓶,仰头灌了一口:“学生会主席还兼职当正义使者?”
“少自作多情。”许砚舟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盯着他发皱的校服衣角,“只是不想让垃圾弄脏我的视线。”
林砚突然凑近,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混着少年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许少爷,上次美术室那幅星空画,藏得挺深啊。”他故意拖长尾音,“不过我更好奇,理科状元的调色盘里,怎么会有没洗干净的钴蓝色?”
许砚舟的手指猛地收紧,钢笔在掌心压出红痕。这个秘密他藏了三年,连父母都以为他早已放弃画笔。面前这人却像带着钩子,轻易勾出他最狼狈的破绽。
“你想说什么?”他后退半步,撞上公告栏发出闷响。
“做个交易。”林砚倚着墙,手腕翻转亮出素描本里夹着的照片——许砚舟在音乐教室弹吉他的侧影,“我帮你保守秘密,你……”他突然伸手扯下许砚舟胸前的校徽,“借这个给我用用。”
“你疯了?!”许砚舟去抢校徽,却被林砚反手扣住手腕抵在墙上。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呼吸交错间,他闻到林砚领口若有若无的颜料味,心脏莫名漏跳一拍。
“别装清高。”林砚把玩着校徽,金属边缘刮过许砚舟手背,“你以为我不知道?下周的全市绘画比赛,没有校荐资格连报名都不行。”他凑近压低声音,“乖乖配合,不然我就把照片贴满整个校园。”
许砚舟瞳孔骤缩。这幅画面太过熟悉——父亲摔碎他的吉他时,也是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可此刻压着他的人掌心滚烫,呼吸扫过耳畔带着蛊惑的意味。
“松开。”他偏过头,耳尖泛红。
“叫声哥就放。”林砚笑着加大力度,却在看到许砚舟眼底闪过的脆弱时突然愣住。那张永远冷漠的脸上,此刻像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内里千疮百孔的伤疤。
放学铃声突兀地响起。林砚松开手,校徽拍在许砚舟胸口:“明天中午,美术室见。”他转身离开,没看到身后人盯着他背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被按住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暮色渐浓时,许砚舟鬼使神差地走到美术室门口。门虚掩着,暖黄灯光里,林砚正踮脚往高处的画架上摆画。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愣着干嘛?过来帮我。”
许砚舟抿紧嘴唇走进来,却在看清画架上的内容时呼吸一滞。那是幅未完成的双人像,画面左侧是弹吉他的少年,右侧执笔的人只画了半张侧脸,却让他一眼认出是林砚自己。
“看够了?”林砚转头挑眉,画笔在他指尖灵活翻转,“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专属模特。”他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许砚舟泛红的耳垂,“弟弟,别让我失望。”
话音未落,林砚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皱着眉瞥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许砚舟看着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母亲激动的声音:“小砚,我要结婚了!对方是许氏集团的董事长,以后你和砚舟就是一家人了……”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吼出来,声音在空荡荡的美术室里回荡。许砚舟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上摆满颜料的桌子,深蓝的钴蓝色泼洒出来,在地面晕染开一片狼藉。
“开什么玩笑!”林砚的素描本“啪”地摔在地上,那些偷藏的偷拍照片散落出来,“和我做交易的死对头,马上要成我弟弟?!”他踹开脚边的画架,画布轰然倒地,“这他妈什么狗血剧情!”
许砚舟扯下金丝眼镜,捏得指节发白:“我爸居然要娶一个菜市场卖鱼的女人?!”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因为林砚已经红着眼睛扑过来揪住他的领口:“再说一遍?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那张照片发全校!”
“发啊!”许砚舟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反正马上全校都要知道,学生会主席和普通班穷鬼要当一家人了!”他猛地推开林砚,转身撞开美术室的门冲了出去,留下满地狼藉和两个被命运开了巨大玩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