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被拧紧了发条，高三最后两个月在一种近乎悲壮的冲刺氛围中呼啸而过。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无情地缩减，空气中弥漫着油墨、咖啡因和过度紧绷的神经散发出的焦灼气息。木子然感觉自己像一台高速运转到极限的精密仪器，每天在书山题海、药堂炮制和短暂的睡眠中机械切换。眼底的乌青成了标配，手指被笔磨出了薄茧，连呼吸都仿佛带着试卷的油墨味。
压力像实质的巨石压在胸口，模拟考成绩的微小波动都能引发海啸般的焦虑。每当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淹没，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对话框，反复看着里面一条不算太新的信息。
那是在她向汪顺倾诉完谣言风波后不久，他主动发来的：
汪顺：*木子然，听说你们快高考了？[奋斗]
木子然： 嗯……地狱模式开启。[跪了] 感觉要被卷子埋了……
汪顺：加油！挺住！我也在冲刺期，亚运选拔就在眼前了。[拳头] 我们做个约定吧？
木子然： 约定？[疑惑]
汪顺： 嗯。这两个月，我们都拼尽全力！你朝着你的南京中医药大学（或者……上海？[调皮]）冲！我朝着我的亚运名额和金牌冲！谁也不许掉链子！谁也不许偷懒！[奋斗][奋斗]
木子然： （心跳加速）好！一言为定！[击掌] 谁也不许掉链子！
汪顺： 还有！等你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木子然：（屏住呼吸）……嗯？
汪顺： 来看我比赛吧。亚运会选拔赛，就在你考完那周的周末，上海。[太阳] 我想……让你亲眼看看，我兑现约定的样子。也让我看看，卸下高考重担的你，是什么样子。[微笑]
这条信息，木子然看了无数遍。每一次看，都能从疲惫不堪的身体里压榨出新的力量。
约定！
一起冲刺！
考完去看他比赛！
这三个关键词，成了支撑她熬过无数个昏昏欲睡的清晨和挑灯夜战的深夜的精神图腾。她把这段对话截图，设置成了手机屏保。每当刷题刷到想哭，背书背到想吐的时候，就点亮屏幕，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奋斗]表情和那句“来看我比赛吧”，仿佛就能看到终点线后那片湛蓝的泳池和他期待的眼神。
她和汪顺的联系变得极其稀少。两人都深知对方正处在最关键的冲刺期，容不得半分打扰。偶尔在深夜，木子然结束一天的鏖战，会收到汪顺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
汪顺： 刚结束加练。肩膀无恙。勿念。加油！[月亮]
木子然： 刚刷完一套数学。累劈。你也加油！别受伤！[月亮][加油]
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有最核心的报平安和最朴素的“加油”。字里行间，却充满了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沉甸甸的信任与支持。他们像两条在各自赛道上全力冲刺的船，虽然看不见彼此，却能感受到对方搏击风浪的意志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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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那一天到来了。
高考最后一门结束的铃声，如同天籁之音，响彻在六月的晴空下。木子然随着汹涌的人潮走出考场，刺目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尖叫，只有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的疲惫感和一种踩在云端般的不真实感。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似乎都带着自由的味道。书包里沉重的书本和试卷仿佛瞬间失去了重量。她拿出手机，第一时间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上，安静地躺着一条信息：
汪顺：*考完了？恭喜！[烟花] 辛苦了！好好休息！上海见！[太阳]
没有问考得如何。只有简单的恭喜和“上海见”的期待。
木子然看着那条信息，又抬头看了看碧蓝如洗的天空，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如释重负又充满期待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明媚得晃眼。
上海见！
汪顺，等我！
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把手机紧紧贴在胸口，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和澎湃的喜悦。考场外嘈杂的人声、家长的呼喊、同学的议论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的世界，此刻只剩下一个清晰无比的目标——奔向上海，奔向那个碧波荡漾的泳池，去亲眼见证那个与她约定好要一起闪耀的人，兑现他的承诺！
卸下高考重担的木子然，感觉自己轻得像一片羽毛，又充满了新生的力量。她拨开人群，脚步轻快地走向等在校门外的父母。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那双曾经被试卷和压力磨砺得有些疲惫的眼睛，此刻重新焕发出清澈明亮的光彩，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雀跃。
高考的战场已落幕。
而下一场关于梦想、约定和青春的奔赴，才刚刚启程。
上海，泳池，汪顺……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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