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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阵雨

春未尽时

-

  天色骤然阴沉,风卷着落叶打转。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豆大的雨点突然砸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转眼间,雨幕便笼罩了整个城市,模糊了远处的楼影。

  

  “诶…怎么这个时候就下雨了”

  

  由于外婆有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即使江时月天天在学校里,也习惯性地每晚关注天气预报。她记得很清楚,昨天手机上显示今晚会有雷阵雨,不过居然才刚刚下午就开始下雨了吗。

  

  总之不管怎样,雨迟早会来,天气喜怒无常惯了,所以江时月出门总会带着一把伞。

  

  “滴-嗒-滴-嗒…”

  

  雨滴掉落在伞面上,奏出泠泠琴音,配合上江时月鞋子踩过水面的啪嗒声,使这条巷子“唯一”的一个身影变得有“活力”了起来,不似之前那样的死寂无声。

  

  这是江时月发现的从书店到学校的一条小路,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而且没有什么人,正合心意,不过要是当时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还是会有些恐怖的,毕竟只能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她其实心里是害怕这样的,又懒得走大路,费时费力(她不想花钱叫车),所以她私下告诉了一些同学这个“秘密通道”。

  

  【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嗯,这样的话就不至于我一个人了】,江时月心里的算盘还是打得有用的,因为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前这条路上真的多了几个人。

  

  不过今天没有这么幸运,毕竟不是每个人刚刚开学没多久就和她一样去书店买买买,况且还下雨了。

  

  【但是可怕的是,现在这里怎么会有人…在喝酒?】

  

  脚步声忽然止住,因为她看见前面有一个坐在地上的身影,手里的易拉罐已经被捏的变形。没有伞,这个人坐在早已打湿的地上,全身已经湿透。

  

  江时月突然想起来,书包里好像有一把周砚秋之前还给她的伞(有天周砚秋忘记带伞了,江时月教室里备了两把,就借给他一把)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慢步向前走,一边在书包里翻找多余的伞。

  

  “那个…同学,你需要伞吗?”

  

  江时月本来是有点畏惧的,因为应该没有哪个好学生会直接坐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子喝酒吧,但看清对方的脸后,不知怎的,她松了一口气。

  

  是刚刚帮忙递玩偶的男生。

  

  明华一中的校服显得格格不入,耳钉、烟头、喝完的不知道有多少瓶的易拉罐…这些显然不该出现在一个好学生身上。让江时月不禁怀疑:这又是什么关系户吗

  

  不过刚刚递玩偶时,她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很纯净,不像是…混的人?

  

  但总之还是别让人家淋雨吧。

  

  少年低垂着头,靠在冰冷的墙面,眼睛透露出深深的疲惫,面容显得更加憔悴和颓废,仿佛沉浸在无尽的混沌之中。

  

  “同学?雨下的有点大了,这把伞给你。”

  

  “我不用”

  

  ?

  

  算了,万一人家就是什么社会青年只是碰巧学习好呢。

  

  被拒绝虽然有点尴尬,愣了一下后 ,江时月也只好把伞装进书包,准备继续向前走。

  

  “等等…你最好 换条路走”

  

  “啊?为什么” 江时月不解地看着他,但总感觉有一股冷气钻进了心里。

  

  “总之别往前走了。”

  

  对方声音不大,刚好能听见的程度,流露出的,还有一丝淡淡的死气,不过不知为何,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说的话是可信的。

  

  “谢谢”

  

  往回走了几步后,江时月想起什么,又调转了方向。

  

  “打把伞吧”

  

  江时月声音很小,语气淡淡地,嗓音像浸了水的绢,柔而淡,在耳畔轻轻化开。

  

  ……

  

  终归还是把伞送了出去,走出巷子后,江时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刚才为什么不能向前走?疑惑时,背后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让江时月毛骨悚然的声音:

  

  “哟,连街边的不良少年都敢搭讪啊,我亲爱的…妹妹?”

  

  江时月愣住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许嘉木

  

  “我说,你连街边一个不认识的人都关心,怎么不知道关心关心你爸爸呢——”

  

  “许枝意,你没有心”

  

  【你没有心,这是江时月从13岁开始便耳熟能详的话。

  

  13岁,一场大病让准备上初中的许枝意得知,自己是死去母亲的私生女。她只记得,拿着DNA鉴定书的父亲昏厥的样子,还有一旁说三道四的亲戚们,和从小便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的哥哥的憎恶、冷漠的眼神。

  

  许嘉木讨厌她,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情,因为她的出生,害死了他们的母亲。因为一场大出血,江以宁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30岁。因此许嘉木自许枝意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真正将她当妹妹看待过。

  

  是她害死了母亲。这是年幼的许嘉木心里一根深蒂固的刺。

  

  因此当他得知,许枝意不是父亲的孩子时,心里的憎恨又多了一倍。

  

  父亲病倒了,替别人养了13年的孩子,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可以说,他作为一个男人,自己的尊严不允许他再当她的父亲。

  

  父亲娶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有一个孩子,许嘉木从搬家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只是在寄人篱下。

  

  而许枝意被父亲丢给了江以宁的母亲,改名叫江时月,13岁开始,她便是亲戚口中没有心的孩子,不去看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父亲,对自己的母亲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愧疚之意——因为她从来不在他们面前提起她的母亲。

  

  与此同时,她也成了哥哥口中的“灾星”,母亲因她而死,父亲因她落下病根,许嘉木自己也因她成了父亲新家里的“外人”

  

  许嘉木恨她。

  

  江时月知道,许嘉木在学校里是一个多么受欢迎的存在,带领学校篮球队赢了多场比赛,平常也是乐于助人的阳光开朗的形象,只有提到她时,眼睛里的戾气才会显露出来,然后变得像另一个人。】

  

  ——

  

  江时月知道她又要面对什么,她转过身去,果然又是一记熟悉的耳光,自从到这个高中,这样的场景少说也有六七次了,但她没有资格还手,她知道,自己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何况许嘉木的痛苦,本来就是自己造成的。

  

  “打够了吗?” 江时月抬头对上许嘉木冷漠的眼神。

  

  对方伸手抓住企图离开的江时月的手臂,他力气很大,二人僵持着。

  

  “父亲住院了,你连一声问候也不打算说吗?” 许嘉木俯下眼神,质问着。

  

  “我说不说,难道有关系吗,你们也没有把我当作家人吧。”

  

  “还有,下这么大雨,你跑过来难道只是为了打我一巴掌吗”

  

  江时月没有注意到,许嘉木左手紧紧攥着的空酒瓶。

  

  “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让你也一起住院——”

  

  许嘉木露出左手的空酒瓶,对准江时月的肩膀准备砸下去。

  

  江时月的瞳孔猛地收缩,连睫毛都凝固在颤动的刹那,她觉得许嘉木简直是疯了,开始用尽力气挣脱他的束缚,可惜没有用。

  

  “我录像了——”

  

  后面一道有力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许嘉木的动作。

  

  是刚刚那个人。

  

  许嘉木向后看去,刚才坐在墙边喝酒的男生出现在后方,一手拿着伞,一手拿着手机录像。

  

  江时月呼吸停滞,受惊的心脏没有缓过来,仍在砰砰地跳,庆幸地看向前方。

  

  “哼—灾星也有幸运的一天啊,只可惜——是个不良。”

  

  许嘉木终于松开了手。

  

  “今天就算了,不过 …开学了,在学校离我远点。”

  

  望着许嘉木离开的背影,江时月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哦对了,要谢谢刚才那个人】

  

  总算回过神来,江时月走向前,准备对那个少年说一声谢谢,但对方似乎已经准备离开了。

  

  “诶!那个,麻烦请等一下。”

  

  “谢谢你”

  

  对方停下脚步,回过头:

  

  “碰巧罢了”

  

  语气依旧是冷冷的感觉,江时月这时才看清对方的长相,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 -

  天色骤然阴沉,风卷着落叶打转。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豆大的雨点突然砸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转眼间,雨幕便笼罩了整个城市,模糊了远处的楼影。

  

  “诶…怎么这个时候就下雨了”

  

  由于外婆有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即使江时月天天在学校里,也习惯性地每晚关注天气预报。她记得很清楚,昨天手机上显示今晚会有雷阵雨,不过居然才刚刚下午就开始下雨了吗。

  

  总之不管怎样,雨迟早会来,天气喜怒无常惯了,所以江时月出门总会带着一把伞。

  

  “滴-嗒-滴-嗒…”

  

  雨滴掉落在伞面上,奏出泠泠琴音,配合上江时月鞋子踩过水面的啪嗒声,使这条巷子“唯一”的一个身影变得有“活力”了起来,不似之前那样的死寂无声。

  

  这是江时月发现的从书店到学校的一条小路,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而且没有什么人,正合心意,不过要是当时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还是会有些恐怖的,毕竟只能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她其实心里是害怕这样的,又懒得走大路,费时费力(她不想花钱叫车),所以她私下告诉了一些同学这个“秘密通道”。

  

  【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嗯,这样的话就不至于我一个人了】,江时月心里的算盘还是打得有用的,因为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前这条路上真的多了几个人。

  

  不过今天没有这么幸运,毕竟不是每个人刚刚开学没多久就和她一样去书店买买买,况且还下雨了。

  

  【但是可怕的是,现在这里怎么会有人…在喝酒?】

  

  脚步声忽然止住,因为她看见前面有一个坐在地上的身影,手里的易拉罐已经被捏的变形。没有伞,这个人坐在早已打湿的地上,全身已经湿透。

  

  江时月突然想起来,书包里好像有一把周砚秋之前还给她的伞(有天周砚秋忘记带伞了,江时月教室里备了两把,就借给他一把)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慢步向前走,一边在书包里翻找多余的伞。

  

  “那个…同学,你需要伞吗?”

  

  江时月本来是有点畏惧的,因为应该没有哪个好学生会直接坐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子喝酒吧,但看清对方的脸后,不知怎的,她松了一口气。

  

  是刚刚帮忙递玩偶的男生。

  

  明华一中的校服显得格格不入,耳钉、烟头、喝完的不知道有多少瓶的易拉罐…这些显然不该出现在一个好学生身上。让江时月不禁怀疑:这又是什么关系户吗

  

  不过刚刚递玩偶时,她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很纯净,不像是…混的人?

  

  但总之还是别让人家淋雨吧。

  

  少年低垂着头,靠在冰冷的墙面,眼睛透露出深深的疲惫,面容显得更加憔悴和颓废,仿佛沉浸在无尽的混沌之中。

  

  “同学?雨下的有点大了,这把伞给你。”

  

  “我不用”

  

  ?

  

  算了,万一人家就是什么社会青年只是碰巧学习好呢。

  

  被拒绝虽然有点尴尬,愣了一下后 ,江时月也只好把伞装进书包,准备继续向前走。

  

  “等等…你最好 换条路走”

  

  “啊?为什么” 江时月不解地看着他,但总感觉有一股冷气钻进了心里。

  

  “总之别往前走了。”

  

  对方声音不大,刚好能听见的程度,流露出的,还有一丝淡淡的死气,不过不知为何,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说的话是可信的。

  

  “谢谢”

  

  往回走了几步后,江时月想起什么,又调转了方向。

  

  “打把伞吧”

  

  江时月声音很小,语气淡淡地,嗓音像浸了水的绢,柔而淡,在耳畔轻轻化开。

  

  ……

  

  终归还是把伞送了出去,走出巷子后,江时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刚才为什么不能向前走?疑惑时,背后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让江时月毛骨悚然的声音:

  

  “哟,连街边的不良少年都敢搭讪啊,我亲爱的…妹妹?”

  

  江时月愣住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许嘉木

  

  “我说,你连街边一个不认识的人都关心,怎么不知道关心关心你爸爸呢——”

  

  “许枝意,你没有心”

  

  【你没有心,这是江时月从13岁开始便耳熟能详的话。

  

  13岁,一场大病让准备上初中的许枝意得知,自己是死去母亲的私生女。她只记得,拿着DNA鉴定书的父亲昏厥的样子,还有一旁说三道四的亲戚们,和从小便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的哥哥的憎恶、冷漠的眼神。

  

  许嘉木讨厌她,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情,因为她的出生,害死了他们的母亲。因为一场大出血,江以宁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30岁。因此许嘉木自许枝意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真正将她当妹妹看待过。

  

  是她害死了母亲。这是年幼的许嘉木心里一根深蒂固的刺。

  

  因此当他得知,许枝意不是父亲的孩子时,心里的憎恨又多了一倍。

  

  父亲病倒了,替别人养了13年的孩子,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可以说,他作为一个男人,自己的尊严不允许他再当她的父亲。

  

  父亲娶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有一个孩子,许嘉木从搬家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只是在寄人篱下。

  

  而许枝意被父亲丢给了江以宁的母亲,改名叫江时月,13岁开始,她便是亲戚口中没有心的孩子,不去看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父亲,对自己的母亲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愧疚之意——因为她从来不在他们面前提起她的母亲。

  

  与此同时,她也成了哥哥口中的“灾星”,母亲因她而死,父亲因她落下病根,许嘉木自己也因她成了父亲新家里的“外人”

  

  许嘉木恨她。

  

  江时月知道,许嘉木在学校里是一个多么受欢迎的存在,带领学校篮球队赢了多场比赛,平常也是乐于助人的阳光开朗的形象,只有提到她时,眼睛里的戾气才会显露出来,然后变得像另一个人。】

  

  ——

  

  江时月知道她又要面对什么,她转过身去,果然又是一记熟悉的耳光,自从到这个高中,这样的场景少说也有六七次了,但她没有资格还手,她知道,自己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何况许嘉木的痛苦,本来就是自己造成的。

  

  “打够了吗?” 江时月抬头对上许嘉木冷漠的眼神。

  

  对方伸手抓住企图离开的江时月的手臂,他力气很大,二人僵持着。

  

  “父亲住院了,你连一声问候也不打算说吗?” 许嘉木俯下眼神,质问着。

  

  “我说不说,难道有关系吗,你们也没有把我当作家人吧。”

  

  “还有,下这么大雨,你跑过来难道只是为了打我一巴掌吗”

  

  江时月没有注意到,许嘉木左手紧紧攥着的空酒瓶。

  

  “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让你也一起住院——”

  

  许嘉木露出左手的空酒瓶,对准江时月的肩膀准备砸下去。

  

  江时月的瞳孔猛地收缩,连睫毛都凝固在颤动的刹那,她觉得许嘉木简直是疯了,开始用尽力气挣脱他的束缚,可惜没有用。

  

  “我录像了——”

  

  后面一道有力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许嘉木的动作。

  

  是刚刚那个人。

  

  许嘉木向后看去,刚才坐在墙边喝酒的男生出现在后方,一手拿着伞,一手拿着手机录像。

  

  江时月呼吸停滞,受惊的心脏没有缓过来,仍在砰砰地跳,庆幸地看向前方。

  

  “哼—灾星也有幸运的一天啊,只可惜——是个不良。”

  

  许嘉木终于松开了手。

  

  “今天就算了,不过 …开学了,在学校离我远点。”

  

  望着许嘉木离开的背影,江时月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哦对了,要谢谢刚才那个人】

  

  总算回过神来,江时月走向前,准备对那个少年说一声谢谢,但对方似乎已经准备离开了。

  

  “诶!那个,麻烦请等一下。”

  

  “谢谢你”

  

  对方停下脚步,回过头:

  

  “碰巧罢了”

  

  语气依旧是冷冷的感觉,江时月这时才看清对方的长相,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眼神淡漠疏离。鼻梁高挺的侧脸线条分明,薄唇微抿,整个人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冷感。

  

  江时月正准备问他为什么刚才最好不要往前面走,或者是,他为什么知道许嘉木会来找她。但眼前的人却先开了口

  

  “对了,你有没有类似香水的东西”

  

  江时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

  

  “啊?”【虽然但是…莫名其妙的?】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想起来包里确实有一瓶茉莉花味的香水。

  

  “嗯…确实有,给你”

  

  于是江时月便眼睁睁看见这个比他高一大截的男生从包里拿出一个珉昊的娃娃,然后很仔细地全方位给它用香水喷了喷。

  

  说实话,她属实有点不知所措,怪尴尬的。

  

  等他喷好后,江时月也没有问到她想问的东西,因为对方撂下一句谢谢后便离开了,顺便把伞也还给了她,雨停了。

  

  【算了,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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