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暗示的目标

宿舍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在温绪的梳妆镜上投下青灰色的光晕。

王玉推开门的瞬间，温绪正对着镜子涂抹夜间精华液，柑橘味的香氛混着唇膏甜腻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她的目光从镜面反射中钉住王玉的袖口——那抹暗红色的血迹已经氧化成了铁锈色，在白衬衫的棉麻纤维上绽开一朵枯萎的花。

“月教授的血？”温绪的指尖在瓶口轻轻摩挲，精华液顺着她手腕内侧的静脉滴落，“我还以为...”她的视线扫过王玉锁骨上新鲜的灼痕，“...你才是经常受伤的那个。”

王玉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袖扣。这枚镀银纽扣是月刃上周给她的，内侧刻着显微镜才能看清的“VII”——和焚化炉墙上那个血写的罗马数字一模一样。纽扣边缘还残留着微量皮屑组织，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动脉缝合练习。”王玉解开袖扣，金属表面倒映出温绪手机屏幕——周叙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显示已读：【晚安宝贝】。血迹随着她脱衣的动作簌簌抖落，在木地板上形成几粒细小的褐色星屑。

温绪的睡衣肩带滑下肩膀，露出颈侧一处紫红色淤青。王玉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分明是止血钳造成的夹痕，齿距与月刃实验室里的型号完全吻合。当温绪转身去拿充电器时，王玉看见她后腰上还有几道平行的红痕，像是被解剖台边缘硌出的印记。

卫生间的门锁咔哒合上。

王玉将衬衫平铺在地上，从化妆包取出手术剪。刀刃沿着血迹边缘游走时，她想起月刃的烟头碾过锁骨的触感——120℃的高温足以让蛋白质变性却不会碳化，这是最理想的伤口消毒法。剪下的布料在掌心蜷缩成团，像极了上周那个被摘除的子宫标本。

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时，镜面上凝结的水珠折射出扭曲的光影。王玉注视着布料燃烧产生的青烟，那些盘旋上升的颗粒在排气扇的抽吸下形成微型漩涡——和焚化炉通风管里冒出的烟如出一辙。灰烬落入洗手池的刹那，她突然瞥见自己的倒影：颈动脉处有个清晰的拇指印，正是月刃刚才在黑暗中钳制她时留下的。

窗外传来细碎的砂石滚动声。

王玉撩起窗帘的一角。月光下，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宿舍楼对面的榕树下，抬头凝视的姿势让他的面部笼罩在枝叶阴影中。但那个反光的物件太显眼了——上次王玉送给月刃的徽章，此刻正别在那人的领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在看什么？"

温绪的声音突然贴在门板上。王玉松开窗帘，布料垂落的瞬间，对面的人影突然举起手机——摄像头闪光灯亮起的刹那，她看清了对方手腕上的表带：深蓝色鳄鱼皮，表盘边缘刻着医学院教职工才有的编号。

"没什么。"王玉按下冲水键，灰烬打着旋消失在下水道，"野猫而已。"

她回到书桌前，从解剖学笔记里抽出一张便签纸。那是月刃上周写给她的实验提醒，背面印着西区焚化炉的平面图。王玉用沾血的剪刀尖在"地下室"位置戳了个小孔，灯光透过孔洞在地板上投下血色的光斑——正好落在温绪掉落的发丝上，那根头发末梢还粘着可疑的白色粉末。

温绪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王玉轻轻翻开她枕边的手机，锁屏壁纸是周叙在建筑实验室的照片——背景里的化学试剂柜玻璃上，隐约反射出月刃白大褂的一角。

窗外，夜风吹动榕树的枝叶。当王玉再次掀开窗帘时，树下的人影已经消失，只剩地上一个闪着红光的烟头——薄荷味的白鲜皮烟丝，还在夜色中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