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上

"主任，跟我来。"

那位穿着浅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主任朝父女俩招了招手，转身走在前面。他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走廊两侧的荣誉墙上挂满了学校历年获得的奖状和优秀学生照片。

钟贝贝背着崭新的书包跟在爸爸身后，眼睛不停地左右张望。这所学校比她原来的学校大太多了——明亮的走廊，整齐排列的储物柜，墙上色彩鲜艳的学生作品展示区，还有天花板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的消防喷淋头。最让她兴奋的是，每个教室门口都贴着不同风格的班级名牌，有的是手绘的，有的是3D立体的，还有一个班级居然用乐高积木拼出了班号。

"太棒了，终于不用和那个经常和我打架的弟弟在一个学校了！"贝贝在心里欢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在课间被弟弟带着他的"小弟们"围追堵截，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拐过两个弯，主任在一间标着"教务处"的门前停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请进。"他侧身让父女俩先进去。

办公室不大但很整洁，一张L形的办公桌上摆着三台电脑，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课表和值班表。主任示意他们在访客椅上坐下，自己则走到文件柜前翻找起来。

"转校生需要签一些文件..."主任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叠纸张，递给贝贝爸爸，"这是入学协议、安全责任书和校服订购单，请您过目。"

贝贝爸爸接过文件，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认真地逐页查看。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指在纸面上缓慢移动，时不时停下来仔细阅读某一段落。贝贝知道爸爸这个表情——他在确认有没有什么隐藏条款或者额外费用。自从上次在弟弟学校被强制要求购买高价课外读物后，爸爸对这类文件就格外谨慎。

"没什么问题。"大约五分钟后，爸爸摘下老花镜，从主任递来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在每份文件的指定位置签上了名字。

主任收好文件，目光转向贝贝："你女儿成绩怎么样？"

"一般。"爸爸实事求是地回答，"数学还可以，语文需要加强。"

主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给你女儿分到一个比较好的班级去吧。正好五年级三班今年转走了一个学生，他们的班主任何老师很有经验。"

"那太感谢了。"爸爸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角挤出几道细纹。贝贝偷偷观察着主任的表情，想知道这个"比较好的班级"到底有多好。

主任拿起桌上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何莲花"的名字拨了出去。办公室里很安静，能清楚地听到电话接通前的等待音。贝贝注意到主任的手机壳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图案，就像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专业、干练但缺少点趣味。

"嘟...嘟..."振动声持续了十几秒，就在贝贝以为没人接听时，电话突然通了。

"喂，老何啊，"主任的语气变得随意了些，看来他们关系不错，"你们班是不是刚转走了一个学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是的，上周刚走的，怎么了？"

"有个新转来的女生，我分给你们班了。"主任边说边朝贝贝眨了眨眼，似乎在告诉她这是个好消息。

"哦，好阔以。"何老师回答得很干脆，"什么时候过来？"

"他们现在就在我办公室，等你们做完早操吧。"

"行，我让班长在教室门口等着。"

挂断电话，主任对父女俩解释道："何老师班正在上体育课，做完早操就回教室。你们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儿，或者我让人带你们去参观一下校园。"

"我们就在这里等吧，不麻烦您了。"爸爸客气地说。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贝贝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双腿不安分地晃来晃去。透过窗户，她能看见操场上整齐列队的学生们正在做广播体操。阳光洒在蓝白相间的校服上，远处传来隐约的口令声。她忍不住想象自己穿上这所学校校服的样子，还有即将见面的新同学们会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新班主任凶不凶..."贝贝盯着操场的方向，既期待又紧张地想着。她的手心微微出汗，在牛仔裤上蹭了蹭。书包里新文具互相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就像她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