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血泥紧贴着后背，如同浸透了死亡的裹尸布。腐沼巨噬体那流淌着恶臭浆液的庞大身躯遮蔽了灰暗的天空，巨大的孔洞如同腐烂的深渊巨口，缓缓压下！无数灰白色的、蛆虫般的触须疯狂蠕动、探出，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贪婪吸力，裹挟着浓烈的麻痹腥风，直取凌策的头颅！
视野被蠕动的、粘稠的黑暗彻底填满。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扼住了咽喉。左肩粉碎，右臂麻痹，左腿失去知觉，霰弹枪脱手……裁决者早已崩毁成冰冷的废铁。沈夜在冰冷管道中亡命奔逃的画面碎片，如同最后的嘲弄，在凌策濒临破碎的意识边缘闪烁。
手腕深处，钥匙残留的冰冷印记，死寂无声。
结束了吗？
就在那布满触须的孔洞即将将凌策彻底吞噬的千分之一秒——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空间本身的恐怖震颤，毫无征兆地从凌策身下的血泥深处爆发出来！那震颤并非物理的震动，而是空间结构被强行扭曲、撕裂的哀鸣！
“咔嚓——！！！”
一声刺耳到超越听觉极限的、如同玻璃穹顶被巨锤砸碎的恐怖裂响！凌策身下的血泥和腐殖质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掀飞！一个直径不足一米、边缘流淌着狂暴紫黑色能量乱流的空间裂隙，如同被无形之手强行撕开的伤口，毫无征兆地在他身下骤然张开！
裂隙内部，并非虚无！而是翻滚沸腾的、由无数破碎规则碎片和混乱能量构成的、冰冷粘稠的黑暗乱流！狂暴的空间撕扯力瞬间爆发！
“呃——！！！”凌策只感觉身体瞬间失重！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空间本身的恐怖吸力，如同巨兽的咽喉，猛地将他向下拖拽！冰冷的乱流如同亿万把锋利的冰刀，瞬间切割着他的皮肤和意识！剧痛和眩晕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一切！
腐沼巨噬体那巨大的孔洞狠狠咬合而下！却只咬到了狂暴的空间乱流和飞溅的血泥！粘稠的触须被乱流瞬间切断、湮灭！怪物发出无声的、充满了惊怒和茫然的剧烈扭曲！
凌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被拖入了那狂暴的紫黑色空间裂隙深处！身影一闪，便彻底消失在沸腾的混乱能量乱流之中！
裂隙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剧烈地扭曲、挣扎了几下，边缘狂暴的能量乱流疯狂闪烁，最终在一声沉闷的空间哀鸣中，猛地向内塌缩、闭合！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焦黑结晶、深不见底的细小孔洞，以及被掀飞的、冒着青烟的腐殖质和血泥！
腐沼巨噬体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孔洞内残留的触须无意识地抽搐着，似乎无法理解猎物为何凭空消失。血雨依旧冰冷地落下，冲刷着狼藉的战场和那深不见底的细小孔洞。
……
冰冷。
刺骨的冰冷。
意识如同沉在万载寒冰的底层，被无数锋利的冰棱反复穿刺。每一次试图凝聚，都被狂暴的空间撕扯感和深入骨髓的剧痛狠狠打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永恒，也许一瞬。
一股强烈的、令人作呕的机油味和金属烧熔的焦糊味，混合着浓重的臭氧气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醒了凌策混乱的感知。
他极其艰难地、如同破冰般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视野模糊晃动，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布满雪花噪点。过了好几秒，焦距才勉强凝聚。
没有血雨。没有森林。没有腐臭的菌毯。
眼前是一片冰冷、光滑、流淌着微弱蓝色应急灯光的巨大金属管道内壁！管道直径超过五米，向前后延伸，没入深邃的黑暗。空气干燥、冰冷，带着浓重的机油、臭氧和某种精密电子元件过载后的焦糊气味。管道内壁并非完全平整，布满了粗细不一的线缆管道和闪烁着微弱红绿指示灯的接口面板。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属尘埃。
这里是……空间乱流中沈夜传递画面里的地方？那些冰冷的金属管道？！
“呃……”凌策试图移动，全身瞬间传来散架般的剧痛！左肩粉碎处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搅动！右臂依旧完全麻痹！左腿被腐蚀麻痹的伤口传来冰冷的刺痛！更可怕的是，灵魂深处那股被空间乱流撕扯后的撕裂感，如同跗骨之蛆，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
他挣扎着侧过头。
就在他身旁几步远，冰冷的金属管道地面上，躺着一个身影。
是沈夜！
他比凌策看起来更加狼狈！浑身沾满了油污、焦黑的灼痕和暗红的血渍，几乎看不出作战服原本的颜色。右臂连同肩膀处一片焦黑碳化，显然是激光灼烧的恐怖伤口！左臂多处被锐利物体割裂，深可见骨，鲜血正缓慢地渗出，染红了身下的金属尘埃。他脸上纵横交错着血痕和油污，嘴唇干裂乌紫，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和浓重的血腥气，显然受了严重的内伤。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小腿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
但，他还活着！而且，意识似乎比凌策更清醒一些！
沈夜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管道前方深邃的黑暗，眼神里充满了被追杀的惊悸、极致的疲惫，以及一种孤狼般的凶狠和警惕。他似乎感觉到了凌策的目光，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管道内死寂无声。只有应急灯微弱的蓝光流淌，映照着两人布满血污和伤痕的脸。
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停滞。
沈夜沾满血污和油渍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气音。他看着凌策那张同样狼狈不堪、冰冷麻木的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难以置信，有被窥见狼狈的暴怒，有深入骨髓的疲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极其微弱的光芒。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夜终于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深入骨髓的剧痛：
“……操……”
“……你……他妈……怎么……进来的……”
凌策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回视着沈夜那双疲惫、疯狂却又多了一丝复杂难言的眼睛，感受着身体每一处传来的剧痛和灵魂深处的撕裂。
就在这时——
“嗡——！！！”
一阵刺耳的、如同高频警报般的嗡鸣声，猛地从前方的管道黑暗中炸响！
紧接着，几点猩红如血的光点，如同黑暗中睁开的恶鬼之眼，在管道深处骤然亮起！伴随着沉重而规律的金属关节摩擦声，快速逼近！
机械守卫！它们追来了！
沈夜瞳孔骤缩！眼中的复杂情绪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和绝望取代！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探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他的武器，早在之前的亡命奔逃中遗失了！
“操……阴魂……不散……”他嘶哑地低吼，挣扎着想用那条骨折的左腿和完好的左手支撑着站起来，剧痛让他瞬间又跌坐回去，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凌策冰冷的视线扫过沈夜腰间，又扫过自己空空的双手——霰弹枪在坠入裂隙时遗失了。裁决者……早已崩毁。
他沉默地低下头，冰冷的金属手指拂过身下冰冷的金属地面。指尖触碰到一块边缘锋利的、断裂的金属板碎片。大约半臂长，沾满油污，沉甸甸的。
没有武器。只有这块废铁。
前方的嗡鸣声和猩红光点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沈夜看着凌策捡起那块沾满油污的金属碎片，又看了看前方黑暗中快速逼近的猩红光点，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他猛地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完好的左手死死抓住旁边一根凸起的金属管道支架，硬生生将自己残破的身体拖了起来，倚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断腿无力地垂着，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逼近的死亡阴影，又猛地转向凌策，眼神里是燃烧的疯狂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清道夫……”
“还能……动吗？”
“要么……一起……剁了……这些……铁疙瘩……”
“要么……一起……喂……齿轮……”
凌策握着那块冰冷沉重的金属碎片，缓缓抬起头。冰冷的视线扫过沈夜倚在管壁上、断腿流血的身影，又落向前方黑暗中那越来越清晰的、形如金属蜘蛛、复眼闪烁着猩红杀意的机械守卫轮廓。
他沉默地撑着金属碎片，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
他没有回答沈夜的问题。只是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挡在了倚靠在管壁上的沈夜身前。沾满油污的金属碎片尖端，垂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划出一道细微而刺耳的刮擦声。
冰冷的管道内，应急蓝光无声流淌。两个伤痕累累、濒临极限的身影，一立一倚，挡在深邃的黑暗和逼近的猩红杀意之前。没有言语，只有沉重的喘息和金属碎片刮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在死寂中回荡。前方，机械守卫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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