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沉甸甸的,带着他的体温。我抬头时,发现他正盯着我床头的小夜灯看——那是爸爸去年给我做的,灯罩上画着银河。
"喂,"林小虎突然用胳膊肘捅我,"你那个会飞的城堡...能载两个人不?"
林小虎的呼吸喷在我耳朵上热乎乎的,带着薄荷糖的味道。我捏着望远镜的手突然发烫——他居然把爸爸送他的生日礼物给我了。
"你傻啊?"我使劲把望远镜推回去,"这是你爸从部队带回来的!"
他满不在乎地耸肩,迷彩裤膝盖上的破洞露出结痂的擦伤:"我爸说战友比装备重要。"窗外知更鸟又叫了一声,比刚才近了点。
熊仔突然竖起剩下的那只耳朵:"有东西在叫...不是鸟!"它绒毛里的彩线像触电般绷直。大牙从我枕头滚下来,背刺全部炸开,发出微波炉似的"嗡嗡"声。
林小虎比我反应还快,他扑到窗边时望远镜撞到窗框,"咚"的闷响让我牙根发酸。暮色里有个银色的东西在树梢闪了一下,是那种幼儿园用来消毒玩具的紫外线灯。
"莫教授!"我们同时喊出来。林小虎拽着我往门边跑,却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妈妈提着菜篮站在玄关,身后跟着穿白大褂的苏阿姨。
"堆堆,苏阿姨来家访..."妈妈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大牙正龇着牙跳到我肩上。苏阿姨的机械手"咔咔"转成注射器形状,我闻到她身上有和莫教授一样的消毒水味。
林小虎突然把我撞到沙发后面:"你阿姨是坏人!"他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刀尖抖得像风中的树叶。苏阿姨笑了,她摘下发卡——那是个橡皮擦徽章,和莫教授的一模一样。
妈妈手里的土豆滚了一地。苏阿姨的注射器闪着寒光:"327号,该回培养箱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像在问我要不要添饭。
熊仔炸成毛球扑向她脸时,大牙咬住了我的裤腿往后拖。林小虎把水果刀掷出去,刀把砸中苏阿姨额头发出"咚"的一声。我们冲向后院,月光下晾着的床单像苍白的手臂拦在面前。
"分开跑!"林小虎踹翻晾衣架,白床单蒙住追来的苏阿姨。我听见妈妈在哭喊什么,但后院栅栏外突然亮起的车灯刺得眼睛生疼。车门打开时,我看见莫教授的金丝眼镜反着冷光。
大牙突然从我口袋窜出去,橡皮泥身体膨胀成猎犬大小。它咬住莫教授裤管时,我闻到焦糊味——那家伙手里拿着电击棒!林小虎趁机抡起花园铁铲,"咣"地砸在车灯上。
玻璃碎裂声里,熊仔用彩线缠住我的腰:"上屋顶!"它剩下的耳朵喷出蛛丝般的细线,我们像气球似的飘起来。林小虎在下面边跑边喊:"明天!老地方!"他的声音被汽车引擎声吞没。
瓦片硌得膝盖生疼,我回头看见苏阿姨的机械手变成抓钩,"锵"地扣住屋檐。熊仔的线突然断了,我们滚进阁楼时撞翻一堆纸箱。飘落的照片里,婴儿时期的我泡在透明培养箱里,手腕上贴着"327"的标签。
阁楼天窗"砰"地被撞开,莫教授的头探进来。他手里拿着我美术课做的陶土笔筒——那里面装着会发光的萤火虫。"看,"他声音像哄小孩吃药,"叔叔帮你修好了..."
笔筒在他掌心裂开,萤火虫尸体像烂掉的米粒撒了一地。我突然不害怕了,抓起生锈的美工刀划向他的金丝眼镜。他惨叫后退时,我摸到口袋里的橡皮泥恐龙——林小虎还给我的那只。
楼下传来妈妈的尖叫和玻璃碎裂声。熊仔用最后的线缠住通风管道:"走!"我们钻进管道的瞬间,听见苏阿姨的机械手拆掉天窗铰链的金属撕裂声。
黑暗里只有"咚咚"的心跳声和铁锈味。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星光——是通往小区变电所的出口。我踹开铁丝网时,变电所墙上的涂鸦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两个手拉手的小孩,和一只喷火的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