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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越下越急，细密的雨幕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交织成银灰色的网，斜斜地扑向窗棂，玻璃上瞬间爬满蜿蜒的水痕，像谁哭花的脸。
应禾蜷缩在沙发深处，米白色的毛毯将她裹成小小的一团，柔软的绒毛蹭着脸颊，唯有一双泛红的眼睛露在外面，眼尾泛着潮湿的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屏幕光映得瞳孔发亮。
锁屏界面上，黄子弘凡的联系方式在暖黄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深海里引诱迷途者的磷火，明明灭灭地勾着她的心跳。
她咬着下唇，珊瑚色的唇瓣被齿痕烙出深深的白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的纹路，冰凉的金属触感硌得指腹发麻。
三分钟的时间，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敲打在她心上，滴答声混着雨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指尖重重按下拨号键，指甲泛着青白，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
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震得她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咚咚的声响盖过了窗外的雨。
黄子弘凡喂？小禾？
黄子弘凡的声音裹着电流的杂音传来，尾音还带着未散的困意，沙哑得像是浸透了深夜的雾，又像含着颗薄荷糖，清清凉凉地钻进耳朵。
他大概刚从睡梦中被惊醒，应禾甚至能想象到他半睁着眼睛，发梢凌乱地翘起几缕，皱着眉在床头柜摸索手机的模样，睡衣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一小片锁骨。
黄子弘凡这么晚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鼻音，像只刚睡醒的猫。
应禾你在留学的期间过的好吗？
话一出口，应禾就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脸颊瞬间烧起来，像被泼了滚烫的水。
明明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开场白，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思考能力，只剩下这句没头没脑的问题，在雨声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猛地把脸埋进毛毯里，耳朵烫得惊人，像揣了颗小太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微微发疼。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两秒的沉默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空气里只有雨声在敲打着窗，敲得人心慌。
应禾屏住呼吸，连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像擂鼓。
黄子弘凡过的挺好的，怎么了？不睡觉？
黄子弘凡的声音低沉而惑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涟漪。
黄子弘凡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他的语气里多了点探究，尾音轻轻挑起，勾得应禾心尖发颤。
应禾蜷缩得更紧了，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从这场尴尬的对话里藏起来，毛毯的绒毛蹭着鼻尖，有点痒。
她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皱眉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眼神里满是困惑，像高中时解不出数学题的模样。
应禾骗人！
她突然拔高音量，声音带着哭腔，连自己都被这爆发的声音惊到，喉咙发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束缚，撞得肋骨生疼。
应禾你说谎话都会停顿的！
话一出口，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雨声都轻了半分，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
听筒里只有彼此微微的呼吸声，应禾能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嗡嗡叫。
她咬住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铁锈般的涩。
记忆深处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她太熟悉他了，熟悉到连他说谎时那极短暂的停顿都记得一清二楚——高中时被老师抓到偷偷给她递纸条，他辩解时就顿了半秒，耳尖还泛着红。
可现在，她只能借着他人的身份，小心翼翼地触碰这些回忆，像捧着易碎的琉璃。
黄子弘凡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屏幕冷光映得他瞳孔微微收缩，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无数个夜晚突然清晰起来：在暴雨中狂奔赶通告，鞋里灌满泥水；在狭小的合租屋里崩溃痛哭，枕头湿透了大半；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脆弱时刻，此刻都被眼前这个女孩的一句话唤醒。
除了家人和那个已经离开的她，怎么会有人如此了解他？
黄子弘凡应禾？
他试探性地开口，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确认什么，像在黑暗里摸索着寻找光亮。
黄子弘凡你……
应禾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滚烫的泪水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把他的名字泡得发胀。
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却怎么也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像被泼了柠檬汁。
重生的秘密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不敢吐露分毫，怕一开口就被烫伤。
应禾我……我刚刚刷到了你的视频……
她抽噎着，努力平复声音里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应禾那些黑评……
黄子弘凡傻瓜。
黄子弘凡轻声打断她，语气里的温柔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让应禾呼吸一滞，眼泪掉得更凶了。
听筒里传来细微的响动，他大概正坐起身，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用手揉着眉心，眼神里满是无奈的宠溺，像以前她闯祸时的模样。
黄子弘凡别放在心上，那些话伤不到我。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仿佛这样就能隔着电话，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指尖带着想象中的温度。
应禾吸了吸鼻子，用袖口胡乱擦着脸，棉质的布料蹭得脸颊发红，却怎么也擦不干不断涌出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
毛毯蹭过脸颊，带着柔软的触感，像小时候妈妈的手轻轻拍着背。
应禾真的？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尾音还打着颤。
黄子弘凡真的。
这次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要把所有的安全感都通过电流传递给她，声音里的力量让她心慌渐渐平息。
黄子弘凡倒是你，不准再哭了。
他的语气里带了点命令，却裹着化不开的温柔，像裹着糖衣的药。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只剩下沙沙的轻响，像是谁在耳边轻声安慰，又像蚕在啃食桑叶。
应禾蜷成小小一团，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安抚，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像被阳光晒软的棉花。
当她终于破涕为笑时，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哭腔，像含着颗话梅糖，又酸又甜。
黄子弘凡松了口气，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像雨后天晴的阳光：
黄子弘凡再不睡，明天该顶着黑眼圈了。我去补觉了。
停顿了一瞬，他又轻轻说了句，声音软得像棉花：
黄子弘凡晚安。
应禾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呆，窗外的路灯透过雨幕，在玻璃上投下朦胧的橘色光斑。
手机屏幕的余温还残留在掌心，像握着颗小小的暖炉。
而另一边，黄子弘凡倚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着圈，指尖的水汽晕开一片片白雾。
看着雨水蜿蜒而下的痕迹，恍惚间想起某个同样潮湿的夜晚，也是这样的雨，打湿了谁的回忆。
两个相隔甚远的人，在同一场细雨里，各自揣着心事，任由思绪在夜色里飘得很远，很远，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会落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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