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裹着栀子花香，斜斜地掠过临渊中学的红砖墙，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沈昭抱着一摞实验报告，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实验室里未干的硫酸铜痕迹，发梢也凝着细密的水珠。作为蝉联三届生物竞赛冠军的尖子生，他早已习惯了在早读前整理完所有事务，却没料到转角处会撞进一团带着冷冽松木香的气息里。
实验报告如雪花般散落一地，钢笔在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沈昭抬头的瞬间，撞进了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里，那目光像是淬了蜜的火焰，将潮湿的空气都烧得发烫。对方银灰色校服领口歪斜地敞着，露出半截冷白的脖颈，黑色书包带子随意地搭在肩头，指尖正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枚泛旧的铜质怀表——表壳上镌刻的鸢尾花纹路，像极了被岁月侵蚀的伤痕。
“生物竞赛冠军？”少年微微俯身，怀表链擦过沈昭泛红的耳尖，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笑意，“借份笔记？当交换，我教你听花开的声音。”还没等沈昭反应过来，冰凉的手指已经扣住他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朝着天台跑去。
天台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声响，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把云层染成蜂蜜色。少年利落地摊开素描本，炭笔在纸面游走，沙沙作响：“看，这是三叶草抽穗的弧度，蒲公英绒毛震颤的频率……”忽然，他握住沈昭的手，按在微微发烫的画纸上，“而你此刻的心跳，比含羞草闭合的速度还快。”
沈昭这才注意到，少年虎口处有道淡粉色疤痕，形状恰似折断的鸢尾花茎。后来他才知道，苏烬的母亲因车祸离世时，年幼的他攥着母亲胸前的鸢尾花胸针，在急救车的颠簸中划出了这道永远的印记。此刻，苏烬歪头笑着，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我叫苏烬，灰烬的烬，听起来是不是很适合做个浪子？”
从那天起，苏烬就像团肆意的火焰，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沈昭的世界。生物课上，当沈昭专注地观察显微镜下的细胞切片时，载玻片上突然出现了荧光字迹：“我心悦你”。他惊愕地抬头，正看见后排的苏烬冲他眨了眨眼，手中的紫外线灯还没来得及藏起；图书馆里，苏烬用解剖刀将苹果雕成并蒂莲的模样，果肉的清香混着他身上的松木香，在沈昭耳畔低语：“书上说，这叫‘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暴雨倾盆的夜晚，沈昭被一阵喧闹声惊醒，推开宿舍阳台的门，就看见苏烬浑身湿透地站在楼下，举着一朵被淋得有些蔫的向日葵大喊：“沈昭！出来看月光！”
某个周末，苏烬神秘兮兮地带着沈昭来到城市边缘的旧仓库。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潮湿的霉味混着颜料气息扑面而来，满墙色彩浓烈的涂鸦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了生命。“这是我秘密基地，”苏烬从角落搬出画架和颜料，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今天教你画画。”
他从身后环住沈昭的腰，握住他的手拿起画笔。“别紧张，”苏烬的呼吸喷洒在沈昭耳后，“画画就像拥抱世界，要大胆地表达自己。”在苏烬的引导下，沈昭笨拙地在画布上涂抹，画出歪歪扭扭的向日葵，却换来少年由衷的赞叹：“看，这是属于我们的太阳。”仓库的破窗漏进一缕月光，照亮苏烬认真的侧脸，也照亮了两颗逐渐靠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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