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在黑色大理石墓碑上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的秒针。埃里克·霍尔站在人群最后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解剖刀——那是他今早从医学院实验室顺来的，刀刃上还沾着福尔马林的气息。
"……我们聚集在这里，纪念布莱克·威尔逊短暂而灿烂的一生。"
牧师的悼词被雨水泡得发胀。埃里克数着前排威尔逊夫人颤抖的肩膀，发现她今天戴的是那对珍珠耳环——和十年前家长会上，布莱克当众扯掉自己纽扣时戴的同款。
"意外溺水。"讣告上这么说。
埃里克盯着墓碑上新鲜刻凿的日期：1995-2023。比他记忆里那个在毕业舞会上往他饮料里倒伏特加的混蛋，多活了五年零十七天。
"你来干什么？"
威尔逊先生身上的古龙水混着雨水腥气扑面而来。埃里克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的戒痕消失了——那枚刻着家族徽章的戒指，此刻正躺在布莱克的棺材里。
"只是……"埃里克把解剖刀往口袋深处推了推，"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老威尔逊的瞳孔收缩成两个黑点。埃里克突然想起大二解剖课上，被福尔马林固定的青蛙坐骨神经在电流刺激下的抽搐。
"滚出去。"老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单词，"除非你想和他一起躺在这里。"
雨突然变大时，埃里克已经走到墓园铁门处。他的衬衫后领渗进一道冰线，顺着脊椎往下爬——不是雨水，更像是谁用浸过冰水的手指画了条分界线。
转身的瞬间，他看见橡树下站着个人影。
金发。188cm。左耳上那枚该死的黑曜石耳钉。
布莱克·威尔逊穿着下葬时的深蓝西装，领带松散地垂着，像他们十六岁那年，他把埃里克堵在化学实验室时的样子。水珠不断从他发梢滴落，却在触地前消失不见。
"解剖刀可杀不了死人，书呆子。"布莱克的声音直接炸响在耳膜里。埃里克尝到喉头涌起的铁锈味——他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
墓碑前的哀乐突然变调。管风琴声里混进了高中毕业舞会上那首走音的《今夜无眠》，布莱克当年就是伴着这首歌，把混合了伏特加的橙汁浇在他头上。
埃里克的视网膜上烙着残像：布莱克透明的手指穿过雨水，对他比了个熟悉的中指。就像大二那年解剖学考试前夜，这家伙溜进实验室，在所有尸体标本手上都摆出这个姿势。
"幻觉。"埃里克把解剖刀抵在掌心，疼痛让他清醒，"只是创伤后应激——"
湿冷的触感突然缠上手腕。他低头看见自己腕表蒙上一层水雾，表面凝结出歪扭的字迹：
[敢逃就告诉全校你写过情书]
埃里克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锁屏自动亮起，显示一条来自2023年4月17日的短信——布莱克死亡当天。
[今晚来我家。给你看个东西。——B]
雨水在屏幕上扭曲成新的句子：
[现在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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