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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宋椰。
那天母亲牵着一个小女孩走进客厅,她穿着粉色的蓬蓬裙,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黑葡萄。
“奕恒,这是宋叔叔家的女儿,以后就是你妹妹了。”母亲笑着说。
我板着脸没说话。我不需要什么妹妹。
结果这个小不点一见到我就扑过来,软软的小手抓住我的衣角:“哥哥好!”
我往后退了一步,她却跟个牛皮糖似的黏上来。烦死了。
——这是我最初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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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
宋椰夸我哥的纸飞机折的比我好看。
我气得要死。
陈宴之那家伙已经十五岁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哭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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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那年,宋椰开始学钢琴。
每次她来我家练琴,都要拉着我去听。我嫌吵,总找借口躲开。直到有一天,我路过琴房,听见她在弹《小星星》。
弹得乱七八糟,一个音都不对。
我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走进去说:“你弹错了。”
她转过头,眼睛红红的:“那你教我。”
我本来想拒绝,可是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坐到了琴凳上。
那天下午,我教了她整整三个小时。她的手太小了,够不到八度,我就帮她按着琴键。
临走时,她塞给我一颗糖:“给哥哥的谢礼。”
糖很甜,是我最讨厌的草莓味。但我还是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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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我长高了,宋椰还是个小豆丁。
她总爱跟在我后面“奕恒哥哥”“奕恒哥哥”地叫,烦得要命。
有一天放学,我看到她被几个女生堵在墙角。她们抢她的发卡,说她整天装可爱。
我冲过去把那些人赶走,转身却对她发火:“你能不能别这么没用?”
她愣愣地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最后我只能凶巴巴地说:“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她破涕为笑:“那奕恒哥哥要一直保护我哦。”
我才不要。我在心里说。
但第二天,我还是绕远路去了她班上,确认没人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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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宋椰突然开始躲我。
她不再叫我“哥哥”,见到我就跑。我很困惑,直到看见她和隔壁班的男生有说有笑。
那个男生给她递情书的时候,我走过去说:“他上周刚给我同桌写过情书。”
男生落荒而逃,宋椰气得瞪我:“陈奕恒你干嘛!”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
我突然发现,当年那个小不点长大了。她的眼睛还是又大又亮,但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她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得要命。
完蛋了。我想。
但我们彻彻底底成了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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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我要去英国读书。
临走前一天,我在她家楼下站了三个小时。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上去道别。
飞机起飞时,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第一次尝到思念的滋味。
伦敦的雨下个不停,我总想起她讨厌雨天,因为会弄湿她的小皮鞋。
我的微信,除了家人,只加了她和季沉还有其他几个朋友。每天盯着她的朋友圈看,却从不点赞。
她生日那天,我买了回国的机票,却在机场收到学校的消息。我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最后我在候机厅坐了一夜,翻着她发的生日照片,里面有一张是我妈妈端着蛋糕的背影。
真傻。我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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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岁,我终于回来了。
宴会上,她穿着礼服,美得惊心动魄。我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应付宾客,突然意识到,我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
当她故意在我面前整理裙摆时,我差点失控。
送她回家的路上,我用了全部自制力才没做出越界的事。结果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居然直接问我:
“陈奕恒,你是不是暗恋我?”
没人知道我当时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那一刻,我二十二年的人生经验全部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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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躺在我怀里睡得正香。
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一层银粉。我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
“晚安,我的小公主。”我小声说。
她无意识地往我怀里钻了钻,嘟囔了一句梦话:“奕恒......”
我笑了。
从六岁到二十六岁,从青梅竹马到白头偕老。
这个故事,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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