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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很大。
陆沉站在教室门口,校服领口湿漉漉地贴着脖子。班主任老张推了推眼镜,粉笔灰从指缝簌簌落下,在惨白的灯光里飘浮。
"这位是新转来的陆沉同学。"老张声音比平时高半度,"希望大家..."
教室后排传来椅子挪动的刺耳声。一个穿限量版球鞋的男生歪着嘴笑:"老师,他脸上是打架打的吧?"
陆沉没动。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到下巴,在瓷砖地上砸出一个小水洼。他左眼角有块新鲜的淤青,校服袖口下隐约露出纱布边缘。抬头看向说话的那个男生,男生被那眼神所吓到,闭了嘴。
楚星河坐在第三排靠窗位置,钢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住。他透过镜片看到转校生攥紧的拳头——指节上有细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出来的。
"王志!"老张拍了下讲台,粉笔盒震得哗啦响,"注意纪律!"
陆沉径直走向最后一排的空位。经过王志身边时,对方突然伸出脚。全班都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但陆沉只是晃了晃,连踉跄都没有。他低头看王志的眼神,让前排几个女生同时缩了缩脖子。
楚星河转着钢笔,余光看见转校生坐下时扯到了腰侧的伤,嘴角抽了一下。窗外闪过一道闪电,照亮陆沉半边侧脸——那道从耳后延伸到衣领里的疤痕,在青白的光里像条蜈蚣。
下课铃响的时候,雨更大了。
陆沉从裤兜摸出支钢笔。漆都掉光了,笔帽上有个凹痕,但看得出经常被人摩挲。王志带着两个男生围过来,校服上沾着食堂的油渍。
"穷鬼就用这种破烂?"王志伸手去抢。
楚星河在走廊接水,透过窗户看见陆沉突然抓住王志手腕。王志脸色变了,想抽手却抽不动。那支旧钢笔"啪"地摔在地上,金属笔尖崩飞出去。
陆沉弯腰捡起笔尖。他左手按着桌面,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变形的金属片。楚星河看着那两截手指慢慢收紧,钢笔尖像橡皮泥似的被捏成一团。
"再碰我东西试试?"陆沉声音很轻。
王志往后退时撞翻了课桌。楚星河注意到陆沉手背上有道金线一闪而过,等他眨了下眼,又什么都没有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楚星河假装系鞋带,看见陆沉课桌抽屉里露出半张染血的黄纸。上面的朱砂符文他认识——是《山海残卷》里记载的镇魂箓,上周刚在父亲书房见过拓本。
放学时雨还没停。走廊天花板渗水,在应急灯下形成不断晃动的光斑。楚星河故意磨蹭到最后一个走,听见后门杂物间传来闷响。
三个穿隔壁校服的男生把陆沉堵在墙角。领头的混混揪着他衣领:"听说你很能打?"
楚星河摸出口袋里的青铜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旋转,震得他掌心发麻。
"滚开。"陆沉声音哑得厉害。他右手指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漆黑,在昏暗里泛着金属光泽。
混混挥拳的瞬间,走廊灯泡突然炸了。楚星河在黑暗里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接着是重物撞上墙壁的闷响。应急灯重新亮起来时,陆沉正把第三个混混按在水洼里,瞳孔泛着不正常的金色。
楚星河口袋里的罗盘烫得惊人。他看见陆沉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隐约显出某种多足生物的轮廓。混混们连滚带爬逃走时,一张黄符从陆沉口袋里飘出来,沾了水渍慢慢晕开。
"看够了吗?"陆沉突然转向楚星河的方向。他嘴角有血,但不像是在打架中受的伤,倒像是从喉咙里呕出来的。
楚星河推了下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骤缩的瞳孔。监控摄像头在他们头顶"咔嗒"转了个方向,红光一闪一闪。
陆沉松开混混的衣领,指节上的伤口渗出血珠。楚星河听见血滴砸在水洼里的声音,像秒针走动一样清晰。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镜头玻璃"啪"地裂开蛛网纹。
"你口袋里装的是镇魂箓。"楚星河向前半步,青铜罗盘在他掌心发烫,"上周刚出土的战国帛书拓本,为什么你会有原件?"
陆沉抹掉嘴角的血,金色瞳孔在昏暗里收缩成细线。他弯腰捡起那张湿透的黄符,纸上的朱砂符文遇水反而更加鲜艳,像刚用鲜血描过一遍。
天花板渗下的雨水突然改变轨迹,在两人之间悬空凝成水珠。楚星河眼镜片上溅了滴血,透过猩红的视野,他看见陆沉背后浮现出半透明的蜈蚣虚影——足有上百对步足,每节背甲都刻着与黄符相同的符文。
教室后门突然被风吹开,几张试卷打着旋飞过来。陆沉抬手接住最前面那张,楚星河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个正在消退的烙印,形状像被利爪撕开的太阳。
"别看。"陆沉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他扯下墙上"优秀班级"的锦旗裹住右手,布料下传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等锦旗落地时,上面多了五道贯穿的爪痕,边缘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楚星河摸到墙上的消防斧玻璃柜。他这辈子第一次感谢父亲逼他学的古文字——陆沉手背上闪过的金纹,分明是《山海残卷》里记载的"蜃楼"战魂印记。但书上说这种生物早在武王伐纣时就灭绝了。
"你被什么东西寄生了。"楚星河声音很稳,但校服后背已经湿透,"那些伤不是打架留下的,是它在吞噬你。"
陆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混着金色颗粒。走廊灯光忽明忽暗,他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几十条扭动的蜈蚣足。远处传来保安的脚步声,手电筒光束扫过拐角时,楚星河看见陆沉锁骨位置浮现出半透明的鳞甲。
"明晚子时。"陆沉把染血的钢笔残骸塞进楚星河口袋,金属烫得惊人,"带着这个来旧实验楼。如果它变成金色......"
保安的手电光柱照过来的瞬间,楚星河只抓到一把冰凉的雨水。监控摄像头"咔嗒"转向他们刚才站的位置,镜头里除了积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