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
天呈现湛蓝色,洁白的浮云在飘荡游离,烈阳西下,残留几朵红。
「中也啊……」
摇摇晃晃着,迷茫的四处寻觅着,空荡却又寂寥着,偶尔摔一跤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中也……」
炎热干燥的空气过挟着中也的肉体,争先恐后的想沁入中也的肉里,成为他的一部分,却不可能比他更热切,明亮而生动。
「中也啊!」
太宰治最后一次喊中也名字的声音格外洪亮,中也从摇晃四肢的疾跑中,朦胧见到天边刺目的血红色。
他应该在太宰治家里吧,缓过神来,却在人行道上穿梭着,路过一个又一个的红绿灯路口,他到底怎么了?
他混杂的记忆驱使他前进着,他要去哪里?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身后奔跑着,偶尔拌过几处突出的地面,踉跄几步,又立即回过神来,向中也的方向前进。
中也模糊着看清对面铁片铸成的墙中间空出的一大片地方,里面是杂草的青绿,黯淡无光的死色,也许是残夕吧,中原中也那么迫切的想要去前往。
「太宰治,快跟上!」
太宰治没什么力气的将手抵在大腿上,剧烈的喘着粗气,他是知道中也要去哪里的,但去那里干什么呢?只是观看风景的话又不属于中原中也的作风。
于是太宰治干脆不想了,拖着自己快散架的躯干继续追赶着中原中也,任汗液浸湿自己的背脊,额头上的汗滴坠落干燥过分的地面,中原中也手一撑,腿一跨,在半空中支起一个漂亮的动作,飘扬的发丝胜似余晖的橘。
干燥得很的土地上有一条野经,踩在轮胎行驶过的不平整坑地上,四周绿草一种煎熬的坚韧,他不知疲倦地向下冲刺着,任热风抚过他衣服每一次飘动起来的褶皱。
容忍他灵魂的刺。
随后太宰治伸出手向前抓住空气,又好像在抓另一个东西,他想:“我想抓住……抓住我的残夕。”
可太阳太热切时,他第一时间却联想到的是死亡。
中也他是热得滚烫的烈阳,太美好的事物,总让人不禁为此而死亡,并不是想着在最温和而舒适的日子平静的死,而是……
嘲讽他的光芒太耀眼,掩盖住他卑微且阴郁的暗。
橘发少年在铁片墙的遮挡下消失,黑发少年迟迟不敢前进,他凝视着天际那片霞光,是血色的一道天的伤痕,如此血腥一抹印。
太宰治思索着……一些奇异的抽象思维,例如,中也飞奔着的灵魂体中会萌生出什么吗,类似于黎明的曙光明澈后,散发那种不醒目鲜明,也没有刺鼻气味的透明气体,沁入心扉的馨香;亦或是类似于夏荷旺盛的某个晴日,干燥得发哑的嗓音,鼻尖经过池塘边的荷叶时,蓦然轻嗅到的一种冷清,幽远,却让人悲凄而惆怅的寂寥气息。小狗的嗅觉应该更明显能闻到的吧,可是…他居然察觉不到自己身上过分舒适宜人的香丝,缠绕住生涩的肉体,抚摸过他圣洁的灵魂。
怎么会,怎么能,怎么可以。
难道只有太宰治一个人注意到那独属于中也的芬芳吗?
难道只有太宰治一个人曾经试图藏匿那独属于他的冷寂与鲜活吗?
难道只有太宰治一个人吗?
末了,小狗的鼻子似乎并不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太宰治的脚步渐缓,慌神过后的后怕让他继续朝着中也走过的脚印前行,那霞痕消散在寂静,幽发着黯淡蓝色光芒的天际了。
而天边是无尽头的敞旷,糅杂了兴奋的浮沫与悒郁的重轭。
荒草上人影寥寥,单影行只的中也那抹艳丽过分的橘色,在干燥的黄土地上,在灰暗的河流映着,在垂目望钓竿的稀疏几人里,勃发饱含柔和的生命顽强力。
整片荒地上建了一座石砖楼梯,整齐排列着,被石坛里灰绿的无尽海所吸引全部目光,低头,蹲下,只盯着那一株莠草,被风流轻触,却不曾想被拍打进暗蓝的光色,蒙上失色的灰雾,与天同色,与河同颜。
意外,中也似乎在余光中涌入一股清流,细碎的,细致入微的,沉静的去品味感受,那是什么?
待霄草,粉晚樱草,美丽月见草,都是那抹馥郁的主人。
美丽月见草的香味,清新淡雅的甜香,类似带着青草气息的淡淡花蜜香,不浓烈却很有辨识度,傍晚时尤为明显,细闻能感受到一种自然柔和的芬芳,仿佛给空气晕染了一层轻盈的甜意,凑近时是若有似无的清幽感,远离后仍有一丝余韵留存,整体给人舒适、宁静的嗅觉体验。
渡上一层朦胧感蔚蓝色调的月见草,粉嫩的花瓣经脉呈现粉紫色,宛如天边微消弥时的浮云,四瓣均匀的花片,向中心内扣,犹如纤细美丽之人蜷缩的脚尖,白嫩上的零星粉。
花蕊内部花药的显眼花色冲突了粉紫。黄与粉的过渡色是白痕,又从白痕中延伸的紫径,夏花的血管,八条由白至淡紫色的花丝,伸长着自己的命运。
蓝绿,青粉,蓝调,荒野,自由,弥留,清香,一切都刚刚好的时候,中原中也他在太宰治鸢红色的眸中映印出来了。
太宰治还曾坚信那澈蓝光色映照下溢流出泯灭死意的人,不是中原中也,而是月见草的稚子,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他精心打造的囚笼,夜寂的神明,见月而开,日出即谢。
失色于光明的圣天使,锁锢于幽晚的夜魅鬼。
中原中也表示自己很清楚这清寂的河,曾经是太宰治的墓地,太宰治他曾经妄图死去在这条幽静的河流里,随风声水声,消失。
他似乎又能理解了,那种自杀狂的心思,他也猛然被这条河吸引,如果最好的话,他也许也想离开这个他寻觅不到自我意义的地方,去一个更加光芒的境界。
真是的,怎么又想起那个混蛋了啊……
中也明白这条河的秘密在深处,不然那种吸引人的味道怎么会这么明显,究竟是什么,让太宰治都不敢侵犯的圣地,究竟是什么,让自己如此渴望的迫境。
思索中的他拖着仿佛被缩短的时间,可惜天光却从过分明亮的艳红转换成了暗色中细碎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