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在废弃掩体中凝滞,混合着尘 冰冷的空气在废弃掩体中凝滞,混合着尘土、铁锈和淡淡的血腥味。穹顶粗大的合金梁柱投下沉重的阴影,将不大的空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柳远藤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墙角,如同受伤后缩回岩缝的雪豹。身体紧绷,每一寸线条都透着拒人千里的冰冷和尚未散尽的屈辱。他完好的右手攥着那块沾湿的冰冷布条,指关节捏得发白,布条边缘的水渍在粗糙的指腹下晕开。
清理伤口?
自己来?
还是……让那个废物帮忙?
这个念头本身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烫在他的自尊上。他死死盯着左臂上那被布条和藤蔓缠绕的狰狞轮廓,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肢体,而是一件被玷污的战利品。花心藤蔓传来细微的疲惫波动,伤口深处持续不断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此刻的虚弱和……身不由己。
角落里,兰虎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似乎已彻底沉入调息。掌心丹心沉稳搏动,暗金的光芒在昏暗的光线下规律地明灭,如同一颗在黑暗中燃烧的微缩恒星。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胸膛随着气息微微起伏,昨夜激战的疲惫和守护的紧张似乎正在这静默中被一点点抚平。
然而,只有兰虎自己知道,他的心神远未沉静。
柳远藤那冰冷的排斥眼神、那句“别碰我”、还有此刻角落里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与屈辱感,如同无形的冰针,不断刺穿着他试图凝聚的意志。心口那股沉重的“欠债”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在对方这倔强的、近乎自虐的脆弱姿态下,变得更加尖锐。
他欠他的,不止一道伤。
他欠他一份安然。
这个认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角落里那具身体的僵硬和隐忍的痛楚。花心藤蔓的翠绿光芒似乎比昨夜黯淡了一丝,那细微的波动,如同风中残烛,牵动着兰虎丹心的共鸣。
时间在冰冷的僵持中缓慢流逝。掩体内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柳远藤手中那块湿布条被无意识攥紧时,发出的细微水声。
终于,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角落里传来极其轻微、带着僵硬感的布料摩擦声。
兰虎闭着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柳远藤极其缓慢地、用一种近乎机械的、带着自我惩罚般的方式,用湿布条擦拭着缠绕在左臂伤口边缘的布条。动作生硬而笨拙,每一次擦拭都牵动着伤口,带来新的刺痛,让他紧抿的唇线绷得更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试图避开布条下藤蔓缠绕的区域,只清理裸露的皮肤边缘,但效果显然不佳。那动作里透出的固执和虚弱,在冰冷的掩体里显得格外刺眼。
兰虎的呼吸节奏,不易察觉地乱了一瞬。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调息的姿态,但心神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牢牢系在角落里那个倔强而脆弱的背影上。
柳远藤擦了几下,效果甚微,反而让伤口边缘的布条更加凌乱。他烦躁地停下动作,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挫败和更深沉的冰冷。他放下湿布条,目光落在旁边那罐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深褐色伤药上。迟疑了片刻,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决绝,他伸手去拿药罐。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药罐冰冷的边缘时——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比他更快一步,稳稳地拿起了药罐。
柳远藤的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冻结的冰雕。他霍然抬头!
兰虎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他面前,单膝跪地,与他视线平齐。他手中拿着药罐,另一只手拿着之前那块湿布条,重新仔细地沾湿。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凝固的专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之前的愤怒、屈辱或急切,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深海般的平静,里面清晰地映着柳远藤此刻苍白而惊怒的脸。
“你……”柳远藤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惊愕和再次被冒犯的怒意而卡在喉咙里,只挤出一个冰冷的单音。花心藤蔓瞬间绷直,尖端警惕地指向兰虎!
兰虎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他左臂的伤口上。他极其自然、极其平静地伸出手,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轻轻抓住了柳远藤那只试图拿药罐的右手手腕。
触手依旧冰凉,脉搏微弱而紊乱。
柳远藤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股强烈的、混合着被侵犯的暴怒和某种更深沉悸动的情绪瞬间冲上头顶!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想要催动藤蔓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废物撕碎!
“别动。”兰虎的声音低沉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躁动的力量,如同磐石压住了惊涛,“伤口需要处理干净才能上药。”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丝毫命令的意味,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笃定。
柳远藤挣扎的动作,在这平静的声音和手腕上那带着温热力量的钳制下,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竟真的停滞了。他冰封般的眼眸深处,那汹涌的怒意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翻涌着,咆哮着,却无法冲破。他只能死死地盯着兰虎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感受着手腕上那不容忽视的、带着生命热度的触感。
兰虎没有再说话。他低着头,动作极其轻柔,却又异常精准。他用沾湿的布条,极其小心地避开缠绕的花心藤蔓,一点一点擦拭着柳远藤左臂伤口周围沾染的干涸血污和尘土。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每一次擦拭,都全神贯注,眉头微微蹙起,仿佛那污迹不是沾在柳远藤的皮肤上,而是烙印在他自己的心上。
布条擦过敏感的皮肤边缘,带来冰凉的触感和细微的麻痒。柳远藤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绷紧,呼吸也下意识地屏住了。他从未被人如此……近距离地、如此小心翼翼地触碰过。尤其这个人,还是他口中的“废物”,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一种极其陌生、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冰冷的胸腔里漾开细密的涟漪。是排斥?是屈辱?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这专注的温柔所撼动的……异样?
他能清晰地看到兰虎低垂的眼睫,在昏暗光线下投下浓密的阴影。能看到他额角细密的汗珠,顺着他专注的侧脸线条滑落。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和……沉重的心事。
兰虎的气息很近,带着一种混合着汗水、尘土和属于他自身那种独特的、如同阳光晒过草地般的干净味道,温热地拂过柳远藤冰冷的脸颊。
柳远藤的心跳,在最初的惊怒停滞之后,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如同被压抑的熔岩找到了缝隙,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咚!咚!咚!
那声音在死寂的掩体中,在他自己的耳膜里,如同擂鼓般清晰!一股陌生的热意,不受控制地从耳根悄然蔓延开去,染上了一层极其浅淡、却不容忽视的薄红!他猛地别开脸,试图避开那灼热的视线和气息,冰冷的墙壁贴上他滚烫的脸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
太近了!
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兰虎清理伤口的动作暂时停顿。他微微直起身,准备去蘸取药膏。目光无意间掠过柳远藤别过去的脸——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晨光吝啬地从掩体入口的缝隙挤入一缕,恰好斜斜地映照在柳远藤的侧脸上。
那张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如同上好的冷玉雕琢而成,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几缕被冷汗浸湿的墨色碎发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角,更衬得肌肤胜雪。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低垂,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扇形阴影,随着主人紊乱的心跳微微颤动。紧抿的薄唇失去了血色,却因主人此刻内心的剧烈波动而微微泛着一丝极其诱人的、如同初绽桃花瓣尖的淡粉。下颌线绷紧的弧度精致而脆弱,脖颈的线条没入深色的衣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禁欲感。
脆弱。
倔强。
苍白。
却又在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和淡粉唇色的映衬下,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妖异的……娇艳。
兰虎的呼吸骤然停滞!
一股前所未有的、猛烈到让他头晕目眩的悸动,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涌向头顶,烧得他耳根滚烫!他见过柳远藤的冰冷、刻薄、强大、暴怒、虚弱……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美得惊心动魄。
美得……让他瞬间失神。
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附,再也无法从那苍白中透着惊心娇艳的侧脸上移开半分。时间、空间、甚至那沉重的“欠债”和内疚感,都在这一刻被这猝不及防的美景所吞噬。他忘记了药膏,忘记了伤口,忘记了一切,只是呆呆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眼前这张脸,仿佛要将这从未有过的景象深深烙印进灵魂深处。
掩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陡然变得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在冰冷的空间中交织、碰撞。
柳远藤虽然别着脸,但那道如同实质般、几乎要将他灼穿的视线,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那目光里的热度、失神、甚至带着一丝……痴迷?让他本就狂跳的心脏几乎要炸裂开来!那股陌生的热意瞬间从耳根蔓延至整个脸颊,甚至脖颈!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放在火上炙烤!无处遁形!羞耻、慌乱、愤怒、以及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悸动,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几乎要让他窒息的灼热目光和诡异氛围!必须打破它!
“咳…!”他猛地发出一声极其突兀、带着明显慌乱和强装镇定的咳嗽!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他倏然抬眼,带着怒意和控斥,狠狠瞪向那个胆敢如此放肆凝视他的家伙——
然而,就在视线触及兰虎脸庞的刹那!
柳远藤的瞳孔,如同被强光刺中,骤然收缩!
晨光熹微,恰好勾勒着兰虎此刻的轮廓。
那张同样沾染着尘土和汗水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坚毅锐利,也没有了之前的愤怒急切。因为刚才瞬间的失神,他深邃的眼眸中还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褪去的迷蒙,如同笼罩着薄雾的寒潭。紧蹙的眉头因专注而微微舒展,额角滑落的汗珠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滚落,在微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泽。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因为之前的悸动而显得比平时更加……柔软?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饱满的额角。他单膝跪地的姿态,宽阔的肩膀绷紧,背脊挺直如松,透着一股沉稳可靠的力量感。而那双此刻带着失神余韵、却又因专注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映着自己。
没有了冰冷的面具,没有了刻薄的讥诮。这一刻的兰虎,在柳远藤眼中,竟透出一种近乎笨拙的、却又直击灵魂的……专注与温柔。那专注,只为他的伤。那温柔……只为他。
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其强烈的悸动,如同最狂暴的电流,比刚才被注视时更猛烈十倍地、狠狠贯穿了柳远藤的心脏!他冰封的意志瞬间被撕裂!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怒斥、所有的冰冷、所有的防御,在这猝不及防的、直击心灵的冲击下,土崩瓦解!
他竟……也被眼前的景象……瞬间攫住了心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两人的目光在凝固的空气中猝然相撞!兰虎眼中是未散的迷蒙与惊艳,柳远藤眼中是来不及掩饰的震惊与失神。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噼啪作响,混杂着草药、血腥、尘土和他们彼此灼热紊乱的气息。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暧昧漩涡,在两人之间疯狂旋转、升腾!
柳远藤的心跳彻底失控!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耳膜!那股陌生的热意瞬间席卷全身,脸颊滚烫得如同燃烧!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尖都在发烫!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让他惊恐万分!
“咳…!”他再次猛地咳嗽一声,这一次声音更高,带着明显的狼狈和破音!如同被火烫到一般,他强行将自己的视线从兰虎脸上撕扯下来!仓惶无比地投向旁边冰冷的墙壁!胸腔剧烈起伏,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他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尽全身的意志力,试图将那翻江倒海般的混乱情绪和脸上滚烫的热意狠狠压下去!
几息之间,当他再次抬起眼时,那深潭般的眼眸里,所有的震惊、失神、慌乱都被强行冰封,重新覆盖上一层厚厚的、万年不化的寒冰面具,只剩下冰冷的淡漠和一丝极力隐藏的狼狈。只是那冰冷的声音出口时,依旧带着一丝因气息不稳而导致的微弱变调,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结巴:
“咳…兰虎你…你这个家伙看够了没有!”
**药与沉默的暖流**
空气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两人如同擂鼓般清晰的心跳声,在冰冷的掩体里回荡,互相应和着,敲打着彼此紧绷的神经。柳远藤那句带着破音的呵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便迅速被那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暧昧吞没。
兰虎猛地回神,如同从一场迷梦中惊醒。脸上瞬间爆开一片滚烫的赤红,一直蔓延到脖颈,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慌忙低下头,视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仓惶地落回柳远藤左臂的伤口上,再也不敢看那张令他瞬间失魂的脸。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娇艳脆弱,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脑海里,搅得他心绪翻江倒海,指尖都微微发颤。
“对…对不起!”兰虎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窘迫,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手忙脚乱地去蘸取药罐里深褐色的药膏,动作因为心神剧震而显得笨拙无比,差点把药罐打翻。指尖沾满了冰凉的药膏,带着刺鼻的草药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所有混乱的念头压下,只专注于眼前狰狞的伤口。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翼翼。指尖带着药膏的冰凉,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探向花心藤蔓缠绕的缝隙之间,探向那些翻卷着粉嫩新生肉芽的恐怖创面。他的动作专注到了极致,眉头紧锁,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在进行一项关乎生死的手术。
药膏接触到敏感新生的皮肉边缘,带来一阵冰凉的刺激。
柳远藤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细微的电流击中!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气音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紧抿的唇间泄出!这声音比之前的呵斥微弱得多,却如同带着钩子,狠狠刮过兰虎的心尖!
“很…很疼吗?”兰虎的动作瞬间僵住,猛地抬头,看向柳远藤,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担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指尖悬在伤口上方,不敢再落下。
柳远藤别开脸,只留给兰虎一个冰冷而紧绷的侧脸轮廓。苍白的脸颊上,那抹因羞恼而起的薄红尚未完全褪去,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他紧咬着下唇,唇瓣被咬得微微泛白,喉咙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眼,带着强撑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少…少废话!快点!” 他不想承认,那冰凉的药膏带来的不仅是刺痛,还有一种奇异的、被珍视的抚慰感,这感觉让他更加烦躁和……无所适从。
兰虎看着他强撑的姿态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不再多言,只是更加专注,更加轻柔。指尖如同最灵巧的笔,蘸着药膏,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将那深褐色的膏体涂抹在每一处翻卷的皮肉边缘,涂抹在深可见骨的创面上,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新生的、脆弱的肉芽组织。他的动作慢得像是在描绘一幅精密的工笔画,每一次涂抹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花心藤蔓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状态和兰虎的用心,翠绿的光芒稳定地闪烁着,细长的藤蔓微微舒展,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攻击性地紧绷着,反而如同最温顺的助手,配合着兰虎的动作,让出涂抹的空间,甚至将自身分泌的、带着清香的透明粘液,与兰虎涂抹的药膏缓缓交融。
时间在无声的疗愈中缓慢流淌。掩体内的空气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刺骨。刺鼻的草药味混合着花心藤蔓散发的草木清香,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微宁的气息。兰虎粗重紊乱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只剩下专注的、平稳的气息。柳远藤紧握的拳头也慢慢松开,僵硬的身体在对方持续轻柔的动作下,似乎也卸下了一丝防备,微微放松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虽然依旧别着脸,但那紧绷的唇线,似乎也柔和了一点点。
终于,药膏均匀地覆盖了所有需要处理的创面。兰虎拿起干净的布条,一层层、一圈圈,极其轻柔地缠绕在花心藤蔓覆盖的伤口上,动作熟练了一些,不再像最初那般笨拙。最后打上一个稳固的结。
做完这一切,兰虎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缓缓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药膏的冰凉和对方皮肤微弱的触感。他抬起头,看向柳远藤。
柳远藤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侧脸对着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他并非冰冷的雕塑。
“好了。”兰虎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柳远藤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仿佛陷入了某种长久的沉默。掩体里再次陷入寂静,但这寂静,似乎不再充斥着冰冷的对峙和尴尬的暧昧,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和缓。
**债与守护的晨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却依旧淬着刻骨的寒意,“别以为……替我包扎了伤口……就能一笔勾销!”他抬起完好的右臂,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隔空狠狠点向兰虎的胸膛,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债”烙印进去,“你砍我的这一剑……还有之前所有……”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最终只是化作更加冰冷的宣告:
“你欠我的!一笔笔!我都记着!”
“你最好……祈祷你的‘新东西’足够强……”他微微眯起眼,那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猎物,“否则……等我伤好了……”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我会连本带利……亲自向你讨回来!”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兰虎的心上。屈辱、不甘、愤怒……但这一次,这些情绪都被一种更深沉的决心所覆盖。他看着柳远藤眼中那冰冷的杀意和毫不掩饰的“讨债”宣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缓缓挺直了背脊。掌心丹心沉稳搏动,一股灼热的力量在体内悄然凝聚。
“好。”兰虎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清晰地回荡在晨光微熹的掩体中,“我等着。”
他迎着柳远藤冰冷刺骨的目光,一字一顿,如同立下誓言:
“我会变强。强到足以……还清所有。”
柳远藤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兰虎眼中那份沉静的、不容置疑的决心,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他冰封的心湖深处,激起了无声的巨浪。他深深地看了兰虎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冰冷之下仿佛翻涌着无数未明的暗流。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冷哼了一声,猛地转身,朝着掩体那狭窄的出口走去。
阳光从入口处倾泻而入,将柳远藤离去的背影拉得很长。他脚步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虚浮,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同永不折腰的孤竹。肩头的花心嫩叶在晨光中微微摇曳,翠绿的光芒似乎比昨夜明亮了几分。
兰虎站在原地,目送着那道倔强而冰冷的身影融入废墟的晨光中。他缓缓抬起右手,摊开掌心。暗红的疤痕中心,那点暗金“丹心”灼热地搏动着。手腕内侧,那几道淡绿色的能量纹路,在阳光下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