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暴雨如注。
陈宇站在废弃教堂的阴影处，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渗入黑色作战服的领口。他的呼吸平稳而克制，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这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近乎狩猎的兴奋。耳麦里传来苏然的声音，冷静而清晰："红外扫描显示内部有十二个热源，四个在二楼，其余分布在大厅。你右手边的彩窗是薄弱点，可以无声突破。"
陈宇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配枪，但今晚他不会用警用装备——他现在的身份是"黑鹰"，一个被警队除名的军火贩子。
他熟悉这种角色扮演，就像熟悉自己的影子。警校毕业的第一年，他就被选入卧底特训组，学会如何在不同的面具下生存。但这一次，他感到一丝异样——不是因为任务危险，而是因为耳麦另一端的那个人。苏然的声音总能让他想起冰层下的暗流，表面平静，深处却藏着难以预测的力量。
他翻进彩窗，落地的瞬间，黑暗中有金属摩擦声。
"别动。"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枪口抵上他的后脑。
陈宇没有回头，只是缓缓举起双手，用沙哑的嗓音说道："‘牧羊人’让我来的。"
——这是暗影组织的入门暗号。
枪口微微一顿，随后移开。黑暗中，一个戴银色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左手小指缺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截金属义肢。
"断指人。"陈宇在心中默念。他见过这个人的档案——三起无法定案的谋杀，现场都留下了相同的金属碎屑。但照片和现实终究不同。此刻，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息。这不是普通的杀手，而是某种更危险的存在。
"跟我来。"男人转身，陈宇跟上，穿过布满灰尘的长廊，最终来到教堂的地下室。
这里灯火通明，十二个身穿黑袍的人围坐在一张长桌旁，桌上摆放着某种化学仪器，试管中的液体泛着幽蓝的光。
"新成员？"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女人抬头，声音冰冷。
"测试期。"断指人简短回答，随后指向桌上的试管，"今晚的任务很简单——把‘礼物’送到目标手里。"
陈宇接过试管，触感冰凉。
试管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有生命一般。他知道这里面是什么——SD-27的改良版，一种能摧毁神经系统的毒剂。他的手指收紧了一瞬，脑海中闪过那些受害者的脸：扭曲的面容，空洞的眼神。但现在，他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他强迫自己放松手指，露出一个冷漠的笑。
"SD-27的改良版，只需一滴，就能让人的神经系统在72小时内彻底崩溃。"断指人冷笑，"你的目标是市议员赵东城。"
陈宇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赵东城？那个在媒体前高调呼吁加强禁毒的议员？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是陷阱，还是某种测试？如果他拒绝，身份会立刻暴露；如果他接受……他想起苏然在行动前的警告："不要犹豫，但也不要忘记你是谁。"
与此同时，苏然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面前是一个戴着手铐的年轻女孩——李薇，林宇公司前实习生，也是暗影组织的底层成员。
审讯室的灯光刻意调暗，单面镜反射出李薇苍白的脸。苏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轻轻推过一杯温水。
"你知道SD-27是什么吗？"苏然的声音很轻，像是闲聊。
李薇冷笑："一种能让世界变得更干净的东西。"
她的手指在颤抖，尽管她极力掩饰。苏然注意到她的指甲被咬得参差不齐，手腕上有细密的针孔。这不是一个冷血的杀手，而是一个被恐惧支配的傀儡。他需要找到她的弱点。
"干净？"苏然翻开一份档案，"三年前，林宇公司的一项实验导致十二名志愿者脑死亡，而你，是唯一幸存者。"
李薇的手指微微颤抖。
档案上的照片像一把刀，剖开她精心伪装的平静。那些人的脸——她记得每一个人的尖叫声。实验室的白炽灯，刺鼻的化学药剂，还有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说这是"进化"……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胃部绞痛起来。
苏然继续道："他们给你注射了实验药物，然后告诉你，这是‘进化’。"
"你懂什么？！"李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癫狂，"他们把我们当小白鼠！但‘教授’不一样……他给了我们力量！"
愤怒比冷漠更好对付。苏然捕捉到她语气中的狂热——这是被洗脑者的典型特征。他需要打破她对"教授"的信仰。他缓缓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一张泛黄的孤儿院合影，角落里站着一个瘦弱的男孩，眼神阴郁。
"这是二十年前的‘教授’。"苏然轻声说，"他和你一样，曾是实验品。"
李薇的呼吸变得急促。
照片上的男孩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普通。她的脑海中，"教授"神一般的形象开始碎裂。如果连他都只是受害者，那么她所相信的一切是什么？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桌沿，指节发白。
苏然缓缓推过一张纸和一支笔："写下你知道的一切，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陈宇站在赵东城的别墅外，手中的试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耳麦里，苏然的声音传来："SD-27的改良版会攻击大脑额叶，受害者会在极度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自己一点点失去理智。"
试管仿佛有千斤重。他见过SD-27的受害者——一个原本健康的年轻人，三天内退化成只会流口水的躯壳。而现在，他必须亲手把这东西交给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警徽在胸前的口袋里发烫，仿佛在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陈队，你不能真的下毒。"苏然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切。
"我知道。"陈宇低声道。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别墅的门。
赵东城坐在书房里，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你终于来了。"赵东城的声音疲惫，"我知道他们会派人来灭口。"
陈宇皱眉："灭口？"
赵东城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这个男人知道什么？陈宇的警觉瞬间拉满，手指悄悄移向腰间的配枪。
赵东城苦笑，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二十年前，我参与了一项军方实验，目的是开发‘超级士兵’……但实验失控了，那些孩子……他们变成了怪物。"
陈宇翻开文件，瞳孔骤缩——照片上是一群被束缚在实验床上的孩童，其中一个人的脸，赫然是现在的"教授"。
照片上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可能只有六岁。他们的眼睛空洞得像玻璃珠，身上插满导管。陈宇的胃部一阵翻涌。他办过无数凶案，但这一刻，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这不是普通的犯罪，而是一场持续了二十年的复仇。*
"SD-27不是毒药。"赵东城的声音颤抖，"它是‘进化药剂’的失败品……而‘教授’，是唯一活下来的实验体。"
陈宇的耳麦里，苏然倒吸一口冷气。
突然，别墅的灯光全部熄灭。
陈宇猛地拔枪，但黑暗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游戏结束，警察先生。"
——是断指人。
他的大脑瞬间切换到战斗状态。黑暗不是障碍，而是掩护。他数着自己的心跳，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音——断指人的呼吸在左前方三米处，还有一个人藏在窗帘后……
下一秒，剧痛从背后袭来，陈宇踉跄倒地，视野模糊前，他看到断指人捡起了那支SD-27试管，冷笑：
"你以为我们会真的信任一个陌生人？"
三分钟后，苏然踹开别墅大门，却发现书房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一滩未干的血迹。
他的手机震动，一条匿名短信弹出：
"想救他？来老地方。"
——附带的是一张照片，陈宇被绑在一张金属椅上，头顶的倒计时显示：00:59:59。
他的拳头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理性告诉他应该呼叫支援，制定计划，但某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胸腔燃烧——杀意。他想起陈宇在行动前说的话："别担心，我会回来。"现在，这个承诺需要他来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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