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灼热如夏阳,滚烫的光芒滑过鸦夜纯黑礼服上金线刺绣的纹理,流动的光痕如同细碎的星河。
乌夜动作优雅,缓缓向观众席鞠了一躬
“Listening and gentlemen,Welcome to my Word”
他的指尖轻巧地拈着一张红心A,纸牌在聚光灯柱中悬浮、旋转,像违背了重力法则般悬停在半空 直到———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撕裂幻梦。
“吱嘎——!”
悬吊灯架的钢索猝然断裂,半吨重的水晶灯猛然砸向观众席。
刺耳的尖叫声骤然爆发,鸦夜的瞳孔骤缩。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要知道,在舞台上的每一个道具,事先他都亲自检查过。
这根本就不是意外。
水晶折射的光斑里渗出粘稠的猩红,铁锈般的腥气冲入鼻腔。
他最后瞥见的,是前排贵妇惊恐张大的嘴,唇上的胭脂红得刺眼。
黑暗吞没了一切。
再睁眼时,冷硬的铁腥已然化为实体。
鸦夜撑起身,掌心黏腻——暗红色的血浆浸透了身下腐朽的木屑。
他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抖落了身上的灰尘
“真是……让人感到不悦啊…”
他声音很轻,却又像是带着无奈。
鸦夜抬头看向四周,最终视线定格在了前方:
一个破败的旋转木马装置孤零零的摆放在那里,巨大旋转木马的骨架扭曲得像垂死巨兽,油漆剥落处裸露出锈蚀的金属肋骨。
断裂的彩灯管垂挂下来,在穿堂风中摇晃,投下鬼影幢幢的光斑。
“游乐场?”
他眯了眯眼睛,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欢迎来到‘诡戏人间’,表演者鸦夜。】
冰冷的机械音在颅骨内震响
【首演剧目:旋转木马的悲鸣。(单人表演剧目)】
【演出规则:安抚悲鸣,或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限时:三循环。】
“演出?”
鸦夜低语,指腹捻过礼服前襟沾染的血迹,雪白手套瞬间洇开刺目的红。
他摘下歪斜的礼帽,露出光洁的额角与一丝不苟的黑发。
没有恐惧,只有审视舞台般的专注。
“在这种场景下演出,可真是对观众最大的不敬啊。”
他叹了口气,苦恼的看着周围。
相较于他心中标准的舞台布置,这里显得简陋至极。
好吧,毕竟在这么诡异的地方,他也不可能寻求一个真正完美的舞台。
念及此处,他重新带上自己的礼帽,向着那台简陋的旋转木马走去。
魔术师的职业素养,让他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微笑,举止优雅。
呜咽般的童谣骤然响起,细听之后发现是熟悉的《两只老虎》
只不过,这歌声被刻意拉长、扭曲,同时混杂着指甲刮擦黑板的尖啸。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伸手将礼帽微微下压。
生锈的轴承发出呻吟,旋转木马缓缓的开始转动!
七具色彩斑驳的玩偶僵坐在木马上,塑料眼珠空洞转动,裂开的嘴角却弯出诡异的笑。
他看着那七个玩偶,眼神一暗,闪过一丝嫌弃,自言自语到
“纷杂的色彩搭配,杂乱的裂痕,简陋的补丁,啧啧啧,毫无美感的设计,由此来欢迎客人,真是一件无礼的事。”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里面有一张游乐园的硬币 “看来这个游戏还挺贴心嘛。”
鸦夜朝着收费亭走去,还未等他将手中的硬币递给收费人员,左侧忽然发出的一声凄厉惨叫打断了他的动作,也撕裂了那扭曲的歌谣。
他刚一转头,就听到他耳畔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呵……咳…嘻嘻…”
那个穿工装裤的男收费员正徒手掰扯缠绕颈部的彩灯电线,眼球因窒息而暴突。
而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上缝合着“暴食”二字的玩偶。
玩偶臃肿的身体缝满油腻补丁,裂开的大嘴塞着半截腐烂热狗,咯咯笑着收紧手中被绷直的电线。
电线猛地勒入皮肉,颈椎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
鲜血喷溅在它塑料脸颊上,它伸出猩红舌头,贪婪地舔舐,发出了嘶哑的诡异笑声。
鸦夜眼神未变,只侧身避开飞溅的血滴,好似躲避舞台失误的道具。
【恭喜玩家解锁悲鸣玩偶—暴食】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七具玩偶,七种扭曲的情绪;
木马每完成一次圆周运动,童谣便重复一节;
而那个倒计时悬浮在高空中,冰冷的跳动着——02:47:16。
【悲鸣玩偶‘暴怒’登台。】
“暴怒”玩偶全身赤红,塑料拳头紧握,关节咯咯作响。
它所骑的木马猛然加速,脱离轨道,直冲鸦夜而来!
简陋的塑料拳头撕裂空气,带着千钧之力砸向他的面门。
鸦夜不退反进,右脚精准踏上一块翘起的木板。
借力旋身,猩红披风如斗牛士的红布扬起,擦着拳头边缘掠过。
“您这么迎接客人,可真是让人苦恼啊。”
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从内袋抽出一张扑克精准地卡进木马轴承的锈蚀缝隙。
“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爆响。
“暴怒”的木马猛烈一顿,巨大的惯性让它前倾,塑料头颅狠狠撞上中央灯柱。
裂纹瞬间爬满它的额头。
“很抱歉,您的怒火,”
鸦夜落地,优雅地理了理微乱的领结,挥散飘起的尘埃,声音平静无波,
“漏油了。”
他看也未看踉跄的玩偶,目光落在“暴怒”裙角——那里用暗红丝线绣着一个扭曲的标记:缠绕毒蛇的天平。
协会的徽记。
“线索。”
他心中默念,目光如手术刀般扫过其他玩偶。
童谣进入第二节,倒计时重置为03:00:00
【 第一次循环结束,生还者仅剩四人】
冰冷的电子声音再度响起,鸦夜挑了挑眉,他记得最开始时,系统提示这是一个单人演出。
又怎么会有其他生还者呢?
“这场演出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电子声音落下,七个玩偶重新回到了那台旋转木马之上,如果不是地上的鲜血,他甚至都要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四个生还者,除了他以外还包括:
一个缩在旋转木马底座下瑟瑟发抖的女人。
至于另外两个,他目前还没有看到,兴许是躲在其他地方了吧?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最后。
鸦夜想着,抛起手中的硬币
“救…救我!”
女人涕泪横流,满脸惊恐的向鸦夜的方向爬来,指甲在血污中抠出深痕。
【第二次循环开始,祝各位生还者可以为观众们献上更精彩的表演】
【警告,表演结束之前,请勿离开表演区域】
【警告,请生还者返回表演区域,否则后果自负】
冰冷的电子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而不远处,想起了两道凄厉的惨叫声
鸦夜不用去看都知道,违反规则,呵呵,自寻死路的蠢货。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更准确的来说是看着她的身后,“嫉妒”玩偶一身褴褛的翠绿裙子,一只塑料眼珠涂成蓝色,另一只浑浊棕黄,正死死盯着女人脖子上的钻石项链。
鸦夜的目光掠过女人哀求的脸,落在“嫉妒”那只异色瞳孔上。
他恶趣味一笑,弯腰,从血泊中拾起一片巴掌大的、边缘锐利的碎镜。
女人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爬到了他的脚边,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裤脚:“求你了!带我……”
鸦夜手腕一抖,镜片精准嵌入“嫉妒”那只蓝色眼珠。
动作快如翻牌。
“啊——!”
非人的尖啸从玩偶裂开的嘴里爆发。
它猛地捂住脸,塑料身躯剧烈抽搐,翠绿裙子无风自动。
女人趁机推了他一把,连滚带爬躲到废弃轮胎后,惊魂未定地喘息。
鸦夜向前踉跄了几步,却并未回头看她。
这样的人,注定活不了太久。
他的视线落在镜片嵌入的位置。
阳光不知何时穿透云层,被镜片折射出一道微弱但清晰的光斑,打在“嫉妒”的胸口——那里没有心脏,只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锁孔凹陷。
安抚悲鸣的“钥匙”…在光里?
他抬首望向天空,云层诡异地裂开一道缝隙,惨白的月光流淌而下。
“呜——嗡——!”
刺耳的警报声肆意撕裂空气!
旋转木马所有轴承发出濒死哀鸣,速度骤然提升一倍!
锈蚀的金属摩擦出大蓬火星。
中央灯柱上,倒计时钟疯狂闪烁,数字急速跳变:
00:59…00:58…00:57…
时间循环被强行压缩至一分钟!
“贪婪”
玩偶肥胖的身躯挂满塑料金币,猛地一蹬木马,像炮弹般砸向鸦夜!
金币叮当作响,腥风扑面。
千钧一发之际,鸦夜将手中的那枚游戏硬币向上抛去,然后不退反进,身体后仰几乎贴地,左手在身后腐朽的围栏上一拍!
一根松脱、顶端尖锐的铁质护栏应声弹起,如标枪般射向空中!
“贪婪”玩偶本能地张开双臂去捞飞溅的塑料金币。
“噗嗤!”
尖锐的铁栏精准贯穿它挂满“财富”的胸膛,带着冲势将它钉死在中央灯柱上!
塑料金币叮叮当当滚落一地。
【悲鸣玩偶‘贪婪’安抚完成。】
鸦夜旋身站定,纯黑礼服猎猎作响,未染纤尘。
他无视仅剩的几十秒倒计时,目光投向旋转木马最核心处——一匹镀金剥落的独角兽木马背上 ,本该是第七具玩偶的位置现在空无一物。
月光偏移,照亮独角兽高昂的额头。
一抹浅浅的凹痕映入眼帘——轮廓纤细优雅,中心镶嵌着一粒黯淡的碎钻。
他拿着生锈铁杆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那是母亲从不离身的蓝宝石尾戒形状,他绝不会认错。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了一下,冰冷的理性裂开微不可查的缝隙。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清脆的铃声响起
“滴答~~”
倒计时归零。
所有疯狂旋转的木马瞬间停滞,童谣、尖叫、金属哀鸣万籁俱寂。
粘稠的血雾无声蒸腾,弥漫视野。
鸦夜立于猩红寂静的中心,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如镰。
“就这么结束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血雾深处,幽蓝的微光浮现,汇聚成冰冷的悬浮窗口:
【首演落幕。】
【表演者:鸦夜。评级:S。奖励结算中…】
【检测到隐藏成就:‘优雅刽子手’。】
【解锁权限:直播视角隐藏(初级)。】
【‘幸存者协会’成员‘鼹鼠’请求添加您为联系人。】
【附加留言:魔术师,好戏才刚开始,协会的舞台在等你。】
鸦夜凝视着留言,苍白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光屏上的“协会”二字。
手套上的血渍早已干涸,变成深沉的暗褐色。
一丝极淡、近乎非人的笑意攀上他紧抿的唇角。
“舞台?”
他轻声自语,指尖在虚空中优雅地一捻,仿佛拈着一张无形的扑克牌,
“帷幕……才刚刚拉开。”
他从不缺少舞台,无论是过去,亦或者现在。
月光落在他手背上,一个由细微血丝勾勒出的、扭曲的衔尾蛇烙印悄然隐没于皮肤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