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的意识坠入黑暗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冷。
那冷不像冬天的风，更像是有无数根冰针往骨头里扎。
她想缩起身子，却发现手脚都被看不见的东西绑着，连手指都动不了。
黑暗中有细碎的声音，像那天在老宅佛堂听到的经幡晃动声，可等她仔细听，又变成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哭声——被顾家推上风口浪尖时的哽咽，被全网骂的时候躲在桥洞下的抽泣，还有昨晚沈砚握着她的手说“我陪你死”时，她硬是没掉下来的眼泪。
“吵死了。”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顾晚抬头一看，对面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穿着素色棉麻裙，发尾滴着墨色液体，落在地上就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那张脸和她一模一样，但眼睛是黑的，没有眼白，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蓝雨。”顾晚喉咙发紧。
系统说明书里的模糊画像，此刻终于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蓝雨歪头笑了，声音和她一样，但多了几分尖锐：“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被人欺负吗？因为你太弱了。被赶出顾家时不敢反抗，被林薇薇设计时不敢揭穿，连沈砚为你挡酒，你也只能躲在后面掉眼泪。”她说着掐住顾晚的下巴，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保护不了沈砚，也保护不了自己，甚至连系统都会被天道碾碎——让我来替你，不好吗？”
顾晚疼得眼眶发红，却咬着牙摇头。
她想起沈砚在她画共生符时站在身后帮她理乱发的感觉；想起他在绑架现场把枪塞给她时掌心带着火药味；想起他刚才被她撞到下巴，还是把她按回枕头的那种笨拙温柔。
“我不需要。”她用尽力气掰开蓝雨的手，“沈砚说过，他要的是我。”
蓝雨瞳孔猛地收缩，黑得仿佛能吞下所有光。
她的指甲突然变长，刺进顾晚手腕，黑纹顺着伤口迅速蔓延：“那就等着被吞噬吧。等你的魂魄碎成渣，沈砚也只能抱着空壳哭——”
“晚晚！”
熟悉的声音穿透黑暗。
顾晚转头看去，看见沈砚的身影在黑暗边缘若隐若现。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醒过来，我在等你。”
蓝雨脸色变了，指尖的力道更重了。
顾晚却笑了，轻声说：“你看，他在喊我。”
沈砚的皮鞋跟敲在门板上发出闷响，掌心已经全是汗。
他在病房外守了三个小时，连呼吸都放得很轻，怕打扰里面调息的人。
可十分钟前，原本平稳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像是有人被人掐着脖子喘气。
“砰！”
门在第三次撞击后轰然倒下。
沈砚冲进去，一眼就看到顾晚蜷缩在床角的样子。
她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发紫，缠着纱布的手腕上，黑纹正像活物一样往心脏爬。
“晚晚！”他扑过去把她搂进怀里，一手贴着她冰凉的后颈，“我在，看着我。”
橘猫跳上床，尾巴炸成毛球：“主人被蓝雨拖进意识空间了！再拖下去……”
“会怎样？”沈砚问。
“会被夺舍。”星瞳从窗帘后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系统修复手册》，“我能用静心符压住蓝雨三天——”
“现在就用。”沈砚打断她，低头亲了亲顾晚的额头，“别怕，疼的话就咬我。”
星瞳刚碰到顾晚额头，她突然闷哼一声。
沈砚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背被顾晚的指甲掐出血，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流。
静心符贴上去的瞬间，那些黑纹像被烫到般蜷缩起来，蓝雨的声音从顾晚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扭曲的笑：“你以为能压住我？我只是暂时退场罢了……”
沈砚的脸绷得很紧。
他抱起顾晚，对星瞳说：“再去拿三枚镇魂符。”又对阿宝说：“盯着系统波动，有变化立刻告诉我。”
确认顾晚呼吸稳定后，他才掏出手机。
助理的消息显示：林夫人半小时前发帖，说顾小姐精神失常，直播预言都是团队操作，还联系了营销号扩散。
他停顿了几秒，拨通公关部电话：“二十分钟后，顶楼开记者会。”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谁敢动她，就得做好被碾碎的准备。”
顾晚是被消毒水的味道唤醒的。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沈砚泛红的眼尾。
他趴在床边，右手还攥着她的左手——手腕上的黑纹淡了些，但还在那里。
“醒了？”沈砚抬起头，声音沙哑。
他西装皱巴巴的，脸上长出了胡茬，显然一夜没睡。
顾晚想抬手摸他，却发现全身像被车碾过一样疼。
她开口，声音很轻：“蓝雨……”
“暂时压住了。”沈砚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星瞳说你和蓝雨对抗了八个小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差点以为……”
“不会的。”她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眼下的青黑，“我答应过你要赢。”
月光照进来，落在床头柜上的《系统修复手册》上。
顾晚扫了一眼摊开的那页，上面用红笔圈着“八十天”。
她想起蓝雨最后说的话：“八十天后，天道会来收走这个违规的系统——到时候，你连我都打不过。”
“晚晚？”沈砚察觉她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星瞳说这是系统能量耗尽的时间。”
顾晚把脸埋进他脖子。
那里有雪松香水味，混着一点点血腥气——是她刚才掐的。
她轻声说：“我们还有八十天。这次，我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沈砚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风吹起窗帘，桌上的符纸沙沙作响。
星瞳蹲在窗台上，看着顾晚手腕上的黑纹，小声说：“或许……顾夫人留下的东西能帮忙。我之前在系统日志里看到，她留下了一面‘因果镜’……”
话音未落，顾晚突然握紧沈砚的手。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想到母亲遗物里那枚刻着“苏”字的玉佩——是时候查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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