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是被晨风吹醒的。
天台水泥地很冷,她光着脚站久了,脚趾都冻青了。
手里还攥着一张黄纸,卦象上的“死局”两个字红得刺眼,像是滴在纸上的血。
“晚晚!”
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沈砚西装都没穿好,领带歪在脖子上,看到她的瞬间眼神一紧。
他快步走过来,一手抱住她往怀里靠,声音有点抖:“你怎么跑到天台来了?冻成这样……”
顾晚低头看自己,才发现一只脚悬在护栏外面。
她喉咙发干,盯着手里的纸片,指甲掐进掌心:“我……我不记得怎么上来的。”
沈砚轻轻摸了摸她的后颈,像是在安慰她。
他弯腰把她抱起来,把外套裹在她身上:“先回屋,喝点姜茶。”路过转角监控时,他看了眼摄像头,点了下头。
半小时后,顾晚窝在沙发里,捧着姜茶的手还在发抖。
沈砚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是凌晨三点十七分的监控画面——她穿着睡裙走出来,脚步虚浮,手指沾着朱砂,在墙上划出一串数字:6230457。
“这是林家的秘密账户密码。”沈砚把平板转给她看,“财务查过,这个账户用来转移当年顾家吞掉你生母遗产的钱。”
顾晚看着监控里自己空洞的眼神,咬紧牙关。
她明明记得睡前喝了安神汤,怎么会变成这样?
“宿主,蓝雨姐姐在吸收你的负面情绪。”阿宝从她口袋里探出头,毛炸成了蒲公英,“她说‘换我掌控’不是开玩笑的。昨晚天台那卦,就是她算的。”
沈砚的手突然盖住她的手背。
他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她面前,抬头看她的眼神像刀一样:“所以你最近总说累,记不清晚上做了什么,都是因为这个?”
顾晚张了张嘴,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她想起昨夜醒来时满手的朱砂,想起前天早上在厨房发现的半张符,想起系统空间里越来越浓的黑雾——原来蓝雨早就开始控制她了,而她还在骗自己,说是太累了。
“我怕你担心。”她声音沙哑,“怕你又像以前那样,拿命来换我平安。”
沈砚用拇指擦掉她眼角的泪,低声笑了笑:“以前我能替你喝那杯酒,现在就能替你扛这团黑雾。”他合上平板放在茶几上,指腹点了点她胸口,“你还没放弃,我就不会放手。”
窗外响起闷雷。
顾晚太阳穴突突跳,像是有人拿针扎她神经。
她按住额头缩成一团,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咒语声,混着腐木和檀香的味道。
“苏家旧宅。”她咬牙说,“老K在那里布阵。”
沈砚手机同时震动,保镖发来定位:苏家老宅后园发现了可疑符咒。
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拿起外套给她披上:“我去盯着老宅,你在家里等我——”
“不用。”顾晚抓住他袖子,头痛轻了些,“我能感应到他在哪。”
沈砚皱起眉,但还是握紧她的手:“那我陪你去。”
苏家旧宅的铁门锈了,被保镖撞开时发出刺耳的响声。
顾晚踩着枯叶往里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神经上。
东南方向三棵槐树被砍成三角,中间摆着七盏青铜灯,灯油里泡着头发;正北方向的断墙上画着扭曲的八卦图,卦眼是一块刻着她生辰八字的木牌。
“这是命格阵。”她蹲下来,指尖拂过木牌上的刻痕,“老K想借苏家风水局,把我的命理搅乱,让蓝雨彻底失控。”
沈砚蹲在她旁边,帮她擦掉指尖的黑狗血:“能破吗?”
“能。”顾晚抬头看他,眼里有些光,“但需要时间。”
深夜,顾晚站在浴室镜子前。
热水蒸腾,镜面模糊了。她伸手去擦,水痕却越擦越乱。
等雾气散开一点,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她——那个“她”穿着旗袍,戴着红绒花,笑着看她,眼睛漆黑,没有眼白。
“你终于看见我了。”
蓝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晚猛地回头,只看到热气腾腾。
再回头,镜中人已经贴上来,指尖抵着镜面,和她的指尖隔着玻璃相触。
“别怕。”镜中的“顾晚”歪了歪头,“我帮你报仇,帮你拿回所有东西。你只要……”她嘴角咧到耳根,“把身体交给我。”
顾晚呼吸急促。
她抓起花瓶砸向镜子,“轰”的一声,碎玻璃飞溅。
一块碎片划破她手掌,血滴在瓷砖上,像一朵朵红梅。
镜中倒影的血珠里,蓝雨的脸慢慢浮现:“痛吗?”她的声音混着顾晚的,“等我彻底醒了,你就不会痛了——你会变成最锋利的刀,砍断所有伤害你的人。”
顾晚坐在地上,看着手上的伤口。
血珠落在碎镜片里,折射出无数个她,每个她的眼睛都在变黑。
客厅手机响了,是钟道长的消息:“归魂阵已备,明日子时可试。”
顾晚盯着屏幕,忽然笑了。
她扯过浴巾包住伤口,站起来时,脚下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
“蓝雨。”她对着空气说,“你以为我怕你?”
镜中碎片里,蓝雨的笑容顿了一下。
“我只是怕……”顾晚弯腰捡起一片染血的镜片,映出自己泛红的眼,“我醒不过来的时候,他会难过。”
窗外,乌云正在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