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的指尖刚触到那本泛黄的皮质笔记本，掌心跳动的热意便顺着血管窜上脊背。
赵老爷子的声音像隔了层毛玻璃：“当年你母亲被顾家接走前，把这本子塞进我书房暗格里，说‘若有朝一日晚晚寻来，便交予她’。”
她垂眸盯着封皮上被岁月磨得模糊的烫金纹路，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沈砚在手术台上心跳骤停时，她攥着半块并蒂莲玉跪在走廊，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是顾母留下的唯一遗物，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叮——”星瞳的声音突然在脑内炸响，比以往更清晰，“检测到苏家玄脉封印，你的血，是钥匙。”
顾晚猛地抬头，病床上沈砚正靠在床头，目光沉沉落在她攥紧笔记本的手上。
他刚醒的眼尾还泛着青，却仍能精准捕捉到她睫毛的轻颤。
“要我回避？”他声音哑着，却已带上惯常的笃定，抬手要按呼叫铃叫护士。
“不用。”顾晚按住他欲动的手腕，掌心触到他体温，比昨夜暖了些。
她从随身包里摸出消毒针，针尖抵着指尖时顿了顿——上一次见血还是在顾家养母灵前，林薇薇泼了她一身酒，说“克母的赔钱货也配哭”。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沈砚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扣。
顾晚低头看那滴鲜血坠在封皮上，暗红在深棕皮质上晕开，像朵突然绽放的花。
下一秒，蓝光从封皮纹路里涌出来，像活物般顺着她指尖往血管里钻。
“晚晚？”沈砚的拇指摩挲她手背，声音里有未褪的担忧。
顾晚没说话。
她盯着笔记本封皮上翻涌的蓝光，耳中嗡嗡作响。
封印解开的“咔嗒”声比任何系统提示都清晰，她颤抖着翻开第一页，墨迹未干的小楷撞进眼里：“癸未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吾女降生。”
心跳声突然震得耳膜发疼。
顾晚想起十二岁那年在顾家佛堂翻到的收养文件，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弃婴，生辰不详”。
她曾问顾母为什么给她取“晚”字，养母摸着她发顶笑：“因为你是我迟来的缘分。”
“原来你是苏家玄脉的后人。”
苍老却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晚抬头，见穿墨绿盘扣衫的老太太扶着门框站着，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眼角皱纹里浸着岁月沉淀的威严。
她腕间玉镯与并蒂莲玉相撞，发出清越的响——和顾晚心口的玉是同一块料。
“苏老太？”沈砚先反应过来，撑着床头要起身，被顾晚按住肩膀。
老太太没看他，目光锁在顾晚脸上，像在看一面镜子：“苏婉儿是我侄女，当年为嫁外姓男子断了苏家家谱。她走前托人带话，说‘玄脉未绝’，我还当是她执念……”她指节叩了叩顾晚心口的玉，“这并蒂莲是苏家玄门信物，半块在你这儿，半块该在婉儿棺里——”
“在沈砚那儿。”顾晚脱口而出。
那天在沈家密室，沈砚从暗格里取出半块玉时，她就觉得眼熟。
当时他说“祖上传下来的镇宅物”，现在想来，分明是顾母当年留下的。
苏老太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难怪你天生能通灵。苏家玄脉每代只出一个‘命盘眼’，能看阴阳，破凶煞——”她扫过沈砚，“这小子身上的煞，是你母亲用命压的吧？”
顾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笔记本页脚。
她翻到第二页，密密麻麻的批注里突然跳出“九宫封印阵”四个字，配图是九盏朱砂灯绕着青铜鼎的阵图，右下角小楷写着“沈砚，甲寅年二月廿八，子时生”。
“当年婉儿算出这孩子命格里带着至阳煞，若不压制，三十岁前必遭血光。”苏老太走过来，枯瘦的手指点在阵图上，“这阵要玄脉传人用本命血引，她替你养母布过一次——”她突然顿住，看向顾晚泛白的指尖，“你母亲最后那页手札呢？”
顾晚快速翻页，最后几页纸页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她想起顾母去世那晚，顾家别墅突然起火，她被林薇薇锁在阁楼，等救火队来时，顾母的房间只剩半面焦墙。
“看来有人不想让你知道真相。”苏老太叹息一声，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沈砚，“那小子的煞，你母亲用了十年阳寿换他十年平安。现在十年期到……”她没说完，推门出去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笔记本页页翻飞。
顾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沈砚在董事会突然呕血，心口那半块玉突然灼得生疼；想起他昏迷时眉心始终拧着，像被什么东西啃噬；想起手札里“九宫封印阵”旁写着“需玄脉传人亲布，以血为引”。
“晚晚。”沈砚的手指覆上她手背，“在想什么？”
她抬头，撞进他深潭般的眼睛。
晨光透过窗帘照在他脸上，把眼尾的青晕染得温柔。
“我妈当年用阵法压你的煞。”她把笔记本推过去，“现在我要重新布这个阵。”
沈砚的拇指蹭过她指腹的针孔：“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顾晚低头整理手札，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只要好好活着。”
深夜的沈宅地下室泛着潮气。
顾晚蹲在青石板上，按照手札里的阵图摆青铜鼎。
九盏朱砂灯在八个方位依次亮起，最后一盏要放在正北位时，她的指尖被灯芯烫了一下——血珠落在灯油里，腾起一缕青烟。
“啪。”
最后一盏灯亮起的瞬间，整面墙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顾晚后退两步，看着九盏灯连成的星图在地面投下阴影，像只倒扣的碗将她和青铜鼎罩住。
她心口的玉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站不稳，耳边响起顾母的声音，混着二十年前的风声：“晚晚，别怕，妈妈在。”
“叮——”
系统提示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九宫推演】已解锁，可预判敌方行动轨迹。”
顾晚扶着青铜鼎喘气，额角的汗滴进衣领。
手机在兜里震动，她摸出来，是沈砚的消息：“地下室温度低，穿件外套。”
她抬头看向墙上的监控摄像头，知道他此刻正坐在楼上卧室，盯着监控画面。
想起他下午趁她不注意在阵图上画的小箭头——“正北位灯油要加朱砂”，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手札被她放在鼎边，最后几页焦黑的纸在烛光下泛着暗黄。
她伸手翻开，发现被烧的部分露出半行字：“若要逆转……”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顾晚迅速合上手札，抬头时正看见沈砚披着睡袍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洗完澡。
他手里端着保温杯，雾气从杯口飘出来，模糊了他眉眼里的关切：“周秘书说你晚饭只喝了半碗粥。”
顾晚接过杯子，温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暖得她眼眶发酸。
沈砚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烛火烧卷的发梢，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阵图上：“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顾晚摇头，“但……”她指了指手札，“明天帮我找个古籍修复师？”
沈砚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好。”
深夜的风穿过地下室的窗缝，吹得手札页脚轻轻翻动。
顾晚盯着被烧的那页，隐约看见“封印逆转术”几个字在火光里若隐若现。
她伸手按住那页纸，掌心的温度透过纸背传过去，像在按一个沉睡的秘密。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她正翻到记载“逆转术”的章节。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地下室陷入短暂的黑暗。
等光明重新漫进来时，她发现那页纸上的字迹变了——原本被烧的部分，浮现出一行新的小楷：“以命换命，玄脉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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